“我原諒你媽，雖然她老人家沒有需要我原諒的，但是我不想原諒你。”洛笙板着臉說，然後輕輕關上門。

    因為關門的動作很和緩，也不存在直接砸到侯暮白的臉，他幽幽嘆氣，說：“我也是沒有辦法，我不想背叛你的，大小姐。”

    其實洛笙覺得人各有志，哪怕他從投奔秦王的那一刻開始，就永遠效忠於秦王，那也沒關係。

    可是他裝作一直在自己這一邊的模樣套取各種訊息，然後將她們的行蹤悄悄報告給秦王。

    她以為自己總算拜託了這本書最大的魔王時，其實魔王根本是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想一想她就氣。

    侯暮白回了王爺的廂房，王爺居然也沒睡，正就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對鏡自照，鏡子中的他無比俊秀，長髮如潑墨一般。

    “侯暮白，你來看看，本王真有洛笙說的那麼好色嗎？”他抬起下頜，一臉納悶模樣。

    有，肯定有，不看就有。

    秦王天生一雙桃花眼，無端端看人三分情意，別說看女人了，連看男人都含情脈脈的，洛笙說的話其實極有道理。

    “王爺生的俊美過人，天生自帶桃花，有些事情也是很難避免的。”侯暮白婉轉地說。

    秦王似乎更加生氣了：“那也不能胡說八道啊。誰納嬪妃一納就是七八百個人的？你知道一年才三百多天，七八百個人，這是要把我累死嗎？”

    侯暮白忙幫腔：“洛笙姑娘是未婚女子，自然不懂的這世上的道理，常言道，只有累死的耕牛，沒有犁壞了的地。洛笙姑娘對殿下的展望，實在是……”

    秦王一雙眼冷森森地看過來，似乎很不滿意。

    “你這話什麼意思？”

    侯暮白覺得，每當秦王和洛笙說過話之後，這個情緒就分外的不穩定，他明明是個大男人，這副斤斤計較的模樣，卻頗有妾婦之態。

    “殿下恕罪。”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的時候，直接請王爺恕罪是最容易的了。

    秦王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終於沒有繼續碎碎念。

    侯暮白躬身退了出去，心頭一陣煩悶，這都是什麼事兒，洛笙不諒解他，秦王天天的跟腦子有什麼大病似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

    轉眼間就到了楚瑤的孩子百日慶祝，楚瑤自己提不起一點兒興致，雖早出了月子，但身體一直沒有恢復，難產的那一天她徘徊在生死關頭，身體彷彿被劈開一樣的痛苦，那種感覺她久久不能忘懷，連帶著對這個孩子的情感就非常複雜。

    皇帝的三兒子虞瑤這些日子總是往楚瑤這兒跑，楚瑤看他是個大孩子，平時進了她的廂房裏，總是話也不說，靜靜地呆在一旁陪著她，這樣乖巧的孩子，真比她自己生下來的小魔星可愛得多。

    至少不會瘋狂的哭。

    楚瑤雖也幫著孃親把弟妹帶大，但是天地良心，莊稼地裏長大的孩子，各頂個的好養活。

    幾個奶孃輪班晝夜不休地照顧小皇子，楚瑤偶爾看一看孩子，就看到他繃著一張小猴子臉，哭的是驚心動魄，哪怕是一邊含著喝奶，打個奶嗝，接下來就繼續馬不停蹄地哭，哭得她是心煩意亂，拔腿就往外頭走。

    一不小心還扎撞上太子妃過來看孩子，孫芸韻和孫嬤嬤一併走進來，雙雙臉上都帶著和善慈祥的笑容，楚瑤也只好勉強自己繼續陪著她們，笑容滿面地看著孩子繼續聲嘶力竭地哭。

    百日宴上，滿宮裏頭的人都來了，宮外的外命婦也紛紛入皇城，雖然已過孝期最嚴格的時間，但畢竟還沒滿一年，因此慶祝的命婦們各個都打扮得很素淨，頭上插得戴的，不是雪白的淡綠的絨花，就是極素雅的銀器，猛一看，還以為宮裏頭又有誰薨逝了，這群人趕著來奔喪呢。

    楚瑤戴著個雪白的臥兔兒，身上也是一襲淺碧色的宮裝，容色渺然，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到了吉時該開席了，皇帝卻遲遲不到，孫芸韻其實對楚瑤過分得寵，也有一分不愉快，但她的身份始終不過是一介民女，又給了孫芸韻許多慰藉。

    虞珏虞瓊和虞瑤三個皇子誕生時，皇帝當時為太子，公務繁忙，通通都沒有參加百日宴和滿月宴，連抓週都是吳良娣和錢良娣自己在院中張羅的，看上去熱鬧喧天的，其實皇帝不來，這些女人們搞些茶杯裡風雲，總覺得沒什麼意思。

    原以為到了楚瑤這兒，皇帝要翻新篇了，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楚瑤的孩子皇帝也沒多在意。

    孫芸韻心頭暗喜，琢磨著如何把孩子給弄過來自己養得了。

    她悄悄看楚瑤的臉色，楚瑤臉上慘白一片，嘴唇都白得沒有一點顏色，這樣大的好日子，她竟然連妝容都沒有上，看上去固然楚楚動人，可也不合乎規矩。想來太醫說的沒錯，她生孩子的時候傷了根本，元氣大傷，如今總是病懨懨的。

    “皇上忙於公務，咱們就不誤了吉時，先開席吧！”

    還沒取名的小皇子由孫芸韻親手抱著，炫耀般給左右看看，左右兩旁坐著的正是和太子妃素來不對付的兩位良娣，都很不情願地欣賞了小皇子可愛的模樣，絕對言不由衷地讚美了幾句。

    更衣的時候，錢良娣冷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孩子是她親自生的呢。”

    “我看這孩子不管是不是她親自生的，最後都會由她親自去養。”吳良娣已經猜到了孫芸韻下一步的行動。

    “她親自養？那豈不是把孩子變成了嫡子？”錢良娣失聲說。

    “就是這麼打算的，誰讓她肚子生不出來呢。”

    眾人各懷鬼胎給孩子過百日宴，沒過多久，孩子就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小臉哭得通紅，遍佈血絲，孫芸韻比親生母親對孩子還要更加照顧，不知道多關心孩子吃飽了沒，為何又哭了，親自抱著孩子去找奶孃。

    楚瑤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夾了一片鮮藕吃了。

    她一回眸，正對上側對坐著的三皇子虞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