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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臨盆在即

    皇宮大內,籠罩著一層緊張的氣氛。

    淑妃娘娘懷孕已有一段日子了,如今她臨盆在即,卻遲遲得不到秦王殿下的迴應,曾經要派來照料她的女醫也不見蹤影。

    雖然探問到了秦王那邊也出了事情,一直閉門不出。淑妃卻更加擔心了,她肚子裡的這一胎一定是個男胎,她一定不能讓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和依靠出事的!

    她身邊的內侍是從入宮當一個小小的答應時就給她諸多照顧的,雙方可說是相逢於微末之時,於夜深時見淑妃還是睡不著,便給她出主意,去見皇上一面。

    “可皇上患病以來,就再也沒有召見過任何嬪妃侍寢,我怎麼能見的著皇上呢?”

    淑妃對於見皇帝頗有些懶洋洋的。

    她本人的脾氣性格,其實就不是一個很上進的主兒。

    內侍還記得,她入宮的時候就是一張粉撲撲的蘋果臉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靈動漂亮,當了答應這麼微末的一個嬪妃,住進小小的一間院落,最大的遺憾並不是受封的時候穿不了漂亮的高品階的衣服,而是答應能不能隨心所欲地吃上五花肉和鮮魚。

    “啊,答應不能挑選單吃啊,我在家的時候,每天都能吃上一大碗的烤五花肉或者是東坡肉,再加上一條鮮魚羹呢!”

    她皺皺鼻子,心情非常的低落。

    而與此同時,內侍送來的一盒子珠寶首飾,她開啟看了看,卻覺得很新奇:“好漂亮啊,這些絹花做的花真好看!這個是芍藥,嗯,這一朵一定是牡丹花了。”

    其實高品階的妃嬪得到的是貨真價實的珠寶,她只能得到一些碎米珠拼的珠花和看來美麗,其實並不值錢的絹花。

    內侍幫她弄來了一大碗鮮魚,她吃得眉眼都彎了,喜悅地說:“我覺得當答應也挺好的。”

    內侍當時都有些迷惘了,宮裏頭的女孩子,誰不想伺候皇上,當上六妃之一,位高權重,統攝後宮呢?

    可淑妃只是搖頭說:“我看皇上年紀真的夠大了,頭髮和鬍子都白了,他比我爹還老,跟我爺爺差不多的。我不想侍寢,我在家的時候,從來也沒跟我爺爺一個被窩睡過覺啊?”

    內侍嚇得一把捂住她的嘴唇,還要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淑妃只是眨眨又長又密的睫毛,在他的掌心裏微笑,含含糊糊地說:“要是皇上有你的長相,我馬上想法子去侍寢。可他太老了,我不願意。”

    她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天真的孩子。

    身為皇帝身邊的內侍官之一,雙喜這個名字還是皇帝賜給他的,當年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他的隱形權勢極大。

    而他卻終於把自己調到了飛泉宮裏,隨侍在淑妃身邊,同時也想方設法讓皇帝注意到了飛泉宮裏,除了當年還活著,但是已經病入膏肓的惠妃娘娘,還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

    皇帝命淑妃侍寢那天,她眼淚汪汪地坐在鏡前,任幾個宮女幫她打扮好華麗的晚妝。

    她的眼淚從眼眶裏成串落下,回眸無聲看了內侍官一眼,那一回眸,內侍官雙喜這一生也不會忘記。

    悽楚又無助。

    “我要去侍寢了,我害怕。”她伸出手來,兩邊的宮女紛紛退下,他終於斗膽上前,去握住了那隻柔軟冰涼的小手。

    “娘娘莫怕,這一去是一條錦繡前程路,娘娘若能懷上龍裔,全家都可飛黃騰達。”

    眼淚啪嗒落在雙喜的手指上,就像是一朵雪白的水花。

    “我怕,我能不能說我葵水突然來了,我不想去……”她手指痙攣地握住他的手不放,似是將他當成了一塊浮木。

    “你陪我,要不然你陪我吧,求你了……”

    雙喜皺緊眉頭,深深低頭,心中迴盪著無力的嘆息。

    進了這宮廷裡頭,就不可能輕易脫身。如果她常年只是一個答應,十五歲、十六歲、十八歲、二十歲可能都覺得開心,可她總有一天會長大的。

    當她二十五歲,三十歲的時候,她落寞一人,鬢髮早染霜雪,膝下無子的時候,她倚門遠望,會不會渴望帝王的車鸞能夠來接走她?

    內飾官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但是他仍舊覺得心疼,那一滴眼淚就像是一把刀子,紮在他的手背上。

    “玉卿,我入宮前的本命叫做玉卿,邵玉卿。”

    進宮後就放棄了本來的姓名,先被內監總管命名,再得皇帝賜名。

    這個名字彷彿前世的回憶一樣。

    接淑妃娘娘走的軟轎到了,她必須得走了。她一雙手終於放開,那一晚,她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

    回到飛泉宮裏,她久久不理雙喜。

    那張美麗的臉上滿是冷漠和倦怠,長睫如黑蝶低垂,不久皇帝的賞賜到了。

    雙喜仍留在皇帝身邊的師兄嘉臨送訊息過來,皇帝很喜歡她,不久果然連升三級,從答應一躍成為六妃之一。

    成爲了皇帝晚年的一朵玉色解語花。

    雙喜認真對淑妃說:“奴婢去想想辦法,探問一下皇上的情況。”

    淑妃垂下睫毛,煩躁地說:“不必了!”

    可雙喜還是過去了。

    他在皇帝身邊仍有私交相當不錯的舊人,內監值夜休息的耳室,已經放了好幾個炭盆,火光融融,炭盆子裡埋著地瓜和板栗,偶有一個烤破了殼的,香氣四溢。

    趕過去的時候下了雨,雨絲如霧,照在雙喜的傘面上。

    黑夜中他宛如一道幽靈般悄悄過來。

    “哎呦,我瞅瞅,是誰來了?”

    嘉臨照理說早就不必值夜了,但最近皇帝身子骨虛弱,他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閉上眼睛眼皮子也總打架。

    索性不如在這兒熬著,也算落個心裏踏實。

    “最近我家主子身體不適,我只好從旁陪著。”

    嘉臨抿嘴一笑,看破不說破。

    其實他這個同一個老內監錫山公公膝下的徒弟雙喜,論人品材質比自己還強些呢。

    若不是他突然鬼迷心竅一般非得去伺候那淑妃,留在皇帝身邊,前程遠不止如此。

    不過正因為他主動離開了皇帝身邊,師兄弟兩人從錫山公公離世後產生的競爭關係,這才緩和下來。

    “來來,吃個栗子,甜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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