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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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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他鄉再遇

    楚瑤將頭微微朝旁邊側過去,黑髮過分柔軟光滑,便如水般從太子的手中流淌而下。

    “別鬧我,煩著呢。”

    她一雙明眸微合,並不去看太子。

    經歷了這麼幾個男人,從一開始淳樸無知的少女,到現在她已經漸漸展現出興風作浪的妖姬風範。

    偶爾想起當年在那鎮子上,爲了幾百錢就忍受著那個噁心的成衣鋪主人親吻撫摸自己,她就想嘔吐。

    幸好當年沒做更進一步的事情。可一想到那男人竟染指過自己,楚瑤就感到一陣噁心。

    那個男人自然是配不上她的。

    她只想把他弄死。

    可惜現在時機不成熟。

    權柄這種東西,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楚瑤在伺候皇帝的這段日子,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不論她動心過的秦王,還是對她痴情的太子,又或者面前這位擁有無限江山的老人家。他們都比自己有權勢,她曾經的目標是當他們其中某一個人的正妻,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就好。

    也能讓留在家鄉的母親和弟妹不必再受苦。

    可她如今的想法全變了。

    太子給她請了一位女史,教她讀書習字。

    她過去只是堪堪認識字,如今卻擁有了數之不盡的雪浪之和徽墨,在練字上她下了很大的功夫。

    有一句話很有意思,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爲了練字,她甚至幾次有意無意地忽視掉太子殿下,哪怕他已經匆匆趕了過來,她仍舊端坐在桌前,按照字帖上的清麗館閣體一筆一劃地描摹。

    就像是彌補自己的出身和天之嬌女的天塹鴻溝,每當她看到自己的字跡好看一點,就好像勝過了洛笙一些。

    啊,洛笙終於下獄了。

    可她也時常忍不住想問一聲,為何她還不被處死呢?

    之後她就得到了答案。

    蘇御爲了她,連自己的名譽地位都不顧,敢冒成為朝廷要犯的風險,竟親自劫獄。

    如今那兩個人,想必已經浪跡天涯海角,從此風餐露宿,永遠都要擔驚受怕了吧?

    一想到這些,她心裏很解氣。

    但她仍舊不能釋懷。

    洛笙就像是她心裏頭的一根刺,天長日久,和肉長在了一起,她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把那根刺拔出來。

    或者,乾脆和肉合為一體,再無知覺。

    太子見她仍舊是懶洋洋的,將臉朝另一邊別過去,那緩慢昂起下頜的姿態就像是昂貴罕見的貓咪般可愛,便含笑以扇托起她的下頜,在她柔潤的櫻唇上親了親。

    楚瑤立刻抵著他,不讓他繼續靠近。

    “不,不要……”

    也不知太子想到了什麼,那張俊秀的臉上突然掠過極可怕的神情,他的嘴唇微微翕張,似乎說了一句話。

    太子想說的是,不要我?你想要誰?

    楚瑤並沒有看見他的表情變得恐怖,只是徑自躲避他的親熱。

    太子將她一下騰空抱進懷裏,繡金線的衣裙在空中一掠,幽暗中閃著光。

    楚瑤被嚇了一跳,慌忙雙手摟著太子的脖子,嗔怪說:“殿下,小心。”

    “為何要小心?”

    楚瑤的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那裏依舊很平坦,但御醫已經確定有喜了。

    其實這件事,太子自然也知道,他那雙幽深的眸子盯著楚瑤,似乎在考慮一件事。

    楚瑤低聲說:“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健康的。”

    這話意有所指,太子的神色緩和下來,撫著她的肩說:“那是自然。”

    在太子和秦王面前,楚瑤分別流露出了孩子是屬於他們的態度。

    哪怕她在秦王心裏無足輕重,哪怕對太子來說,有更重要的家國事業要忙,可一旦知道她肚子裡有屬於他的孩子,男人的態度就會立刻改變。

    楚瑤心想,自己這樣,也算得上是兩頭落注。

    不管這兄弟倆誰能登上御座,君臨天下,她都將立於不敗之地。

    在皇家浩如煙海的藏書閣裡,她看到了屬於前朝女帝的本紀。原來女子可以臨朝稱帝,女子若不想拋頭露面,也可以垂簾聽政,將生殺大權掌握在手中。

    甚至可以在宮中豢養男寵,過上如帝王般自在的生活。

    楚瑤孜孜不倦地把這幾位女君和太后的故事翻來覆去地看,有的太后入宮前曾有過婚配,甚至不過是嫁給一個銀匠。

    有的太后是皇帝立國前的糟糠之妻,歷經磨難後,終究將皇帝打下來的江山變成了自己孃家的天下。

    細看這些女子微末時的歷史,楚瑤不覺得自己比她們差。

    他們做得到,她為何做不到?

    *

    聶遠達一眼就認出了蘇徹,不怪他能馬上認出來,蘇神醫當年在皇宮大院裏,就是一個道骨仙風般的存在。

    不論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他的臉上似乎永遠都是嬰兒般粉嫩飽滿,而頭髮永遠潔白如雪,一塵不染。

    聶夫人在一旁提醒丈夫,真正治療好寶貝兒子的人,其實是身後這位“侯小姐”。

    洛笙緊張極了,她如今可是朝廷欽犯,如今卻大搖大擺接受從四品官員的稽首感謝,若是被這位聶大人發現自己的真正身份,怕是他立刻就要翻臉把自己給逮走。

    蘇徹自然知道洛笙心裏害怕什麼,他立刻哈哈笑著說:“我這位小師父啊,是我祖師爺最小的一個弟子,比我雖小著兩輩人,但醫術比我高明。她年紀小,從小在山裏長大,也不懂太多人情世故,莫怪莫怪!”

    聶遠達認識蘇徹幾十年,頭一回聽他交代自己的來歷。

    不過朝中人也都知道一二,他應和姑蘇蘇家,也就是如今鬧得滿城風雨的蘇御本家有著沾親帶故的關係。

    可見神仙也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家中的病患都大病初癒,聶遠達自然設下酒宴,要好生款待一番救命恩人。

    蘇徹勸止了幾次,聶遠達生氣道:“難道我兒子的命連幾百兩銀子,一桌好酒好菜還不值?”

    他都這樣說了,蘇徹也只有從命。

    酒宴上觥籌交錯,而洛笙仍舊不敢摘下面罩,苗小小更是自託奴婢之身,不配同席,連酒席都沒去。

    喝了幾杯酒,一想到蘇徹和蘇御都是同宗人,聶遠達便感慨地提起蘇御辦下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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