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聽得很入神，洛笙這一首詞清麗悽楚，婉約如玉。他雖說不上過目不忘，但唸了一遍，竟將此詞全記了下來。

    洛笙忙說：“這並不是我做的。”

    蘇御問她是誰做的，她又不好說。畢竟這個世界裏，沒有柳永這個人。

    洛笙不願掠美，再三強調，這不是她做的詩詞。

    蘇御只是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雙方在京郊城門外揮手道別，洛笙拍拍他的肩膀，蘇半仙說：“你回去還是注意一點，雖然戴了面罩，難保不被人看到相貌，要是被人攆著一路狂跳，記得回來找我們逃跑。我們打算一路朝東南方向走，你應該不會迷了道？”

    洛笙一胳膊肘撞在蘇半仙身上：“閉嘴。”

    蘇半仙真是個烏鴉嘴，她怕他好的不靈壞的全靈。

    洛笙想僱一輛馬車，但苦於沒有銀子，她側頭看向蘇半仙，蘇半仙表示這個問題，師父你好像不久前剛問過我一遍，作為一個神仙中人，怎麼會考慮錢這麼俗氣的東西呢。

    好不容易脫掉枷鎖還穿著一套囚服的苗小小也很羞赧地低下頭，她都在牢裡蹲著了，身上自然是倒過來也是乾乾淨淨的。

    侯暮白從懷中掏了一小錠銀子，洛笙立刻抓住了他的把柄：“你不是說什麼沒錢了嗎？”

    侯暮白臉色一紅：“這是藏在我身上最隱秘地方的救命錢，”

    洛笙嘴唇抖了抖，突然有一點後悔追問，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想知道他到底藏在什麼隱私地方了。

    僱上了一輛馬車，雖然車廂不算很寬敞，但四個人加一隻鳥擠著坐也還不錯，正好持續降溫，人多暖和。

    剩下的一點銀子，洛笙忍不住買了一斤黃牛肉烤的肉乾。

    上車後每人都分了一片，連車伕也有一片。

    不過這肉乾和她印象中好吃的沙嗲醬xo醬做的牛肉乾真是相去甚遠，咬一口太陽穴都在顫抖，硬得像是一件兇器。

    “怎麼會這樣硬？”她差點把牙硌掉。

    侯暮白用小刀剔下一塊肉慢慢咀嚼，解釋說：“咱們做肉乾都是做這麼硬，放一年也沒事，想吃的時候割下一塊吃就是。”

    原來如此。

    畢竟古代的生產力不足，肉食也很有限。

    想必是做出來的肉乾，很多平民買不起，於是只能想辦法儲存時間更長一些。

    “那你們吃過柔軟的肉鬆嗎？”洛笙突然問。

    侯暮白和苗小小和大白都搖腦袋，蘇半仙說：“老夫當年在宮廷中，曾嘗過一種肉羹，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肉茸，味道鮮美，難以想象。師父說的是不是這一種東西？”

    洛笙好奇地睜大眼：“你曾經在宮裏頭呆過？那你……？”

    蘇半仙摸摸鬍子，微笑說：“醫術也算高明。”

    洛笙說：“有沒有做過那個什麼的手術？”

    兩人面面相覷，侯暮白忍著笑幫蘇神醫解釋：“宮中的御醫雖然每日有人徹夜值守，但都在外城，並不在內城。且每一個御醫晚執的時候，身邊都至少配四到六名侍衛，主要並非爲了保證御醫的安全，而是看守著御醫不準隨便走動。”

    洛笙長長哦了一聲，她是說呢，那位懷孕的淑妃娘娘，竟在宮內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御醫來看病，她原以為是進宮的御醫都要和太監一樣去勢，沒人願意進宮，這纔出此下策，找了她這個女醫進宮。

    蘇半仙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心中感慨萬千，差點自己偉岸男性的形象不保，真是危險。

    他撿著當年宮裏頭的見聞聊了幾句，洛笙倒是頭一次聽說，原來皇帝也喜歡吃美食，只是宮裏頭不準皇帝隨意取用食物，有個說法是，身為皇帝更應克服自身對美食的慾望，人無欲則剛，不知道皇帝喜歡吃什麼，想謀害皇帝的人就無從下手了。

    但皇帝喜歡吃桂花風味的糕點，喜歡吃辣味的東西，但很多吃辣的川蜀一帶廚子進宮後，做的辣味食物皇帝並不愛吃。

    洛笙喃喃說：“這麼說的話，皇上肯定喜歡吃甜辣口味的了。”

    真可憐，當上皇帝，一天天的還連口舒心的食物也吃不著。

    不過洛笙也可憐不著老皇帝，擺在他們眼前的是最嚴重的民生問題。

    侯暮白除了那錠銀子，也沒有別的錢了。

    這麼多人都要吃飯，總不能餓著肚皮往下走。

    蘇半仙打算沿途支個攤兒給人看病，洛笙想著給人當廚娘打個下手。苗小小說自己賒一點布匹，就可以給人做繡工，她的一手繡活兒很拿得出手，能賺幾個錢的。

    侯暮白腿還沒好，很慚愧自己派不上用場。

    “你就好好歇著吧。”洛笙依舊是高高興興的。

    “有你這麼個人照顧著，大家的幹勁兒都很足呢！”

    連大白都連連撲閃著翅膀，表示它可以多逮幾條魚。這幾個無能人類的口糧都包在它身上了。

    侯暮白感激地一笑。

    *

    走了一日一夜，第二天黃昏路過一座小城。

    路上走久了，幾個人都想去鎮上找地方歇歇腳，洗洗身上。

    可身上盤纏沒有，囊中羞澀，洛笙突然想到了一個東西。

    她從懷中把那隻蝴蝶給掏出來，問：“你們說這東西能換一點錢嗎？”

    蘇半仙看了看，說：“看著是銅做的，恐怕不值什麼錢。”

    侯暮白卻是心裏頭咯噔一下，忙把那蝴蝶託在手心裏。

    這蝴蝶的肚腹確實做的很豐滿，他左右上下撥弄幾下，頓時那肚腹開了一個口子，裡頭露出來一個小條兒來。

    侯暮白左右一看，見除了洛笙，其他二人並沒有留心，便囫圇把蝴蝶往自己手心裏一扣，說：“確實是個銅做的東西。”

    洛笙也沒吭聲，等馬車進了城門，他們一行人便扮做一個老父親帶著一對女兒女婿外加一個侍奉的小丫頭，一家人浩浩蕩蕩走進去，守城的官兵也沒甚留意。

    可那城門邊的布告欄卻有好些人圍觀。

    洛笙湊過去一看，心中頓時叫了聲糟糕。

    原來那上頭貼了張通緝令，緝拿的正是洛笙和蘇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