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纔不肯呢。上回出門看乞巧節的華燈，被娘發現了，她罰我關了足足三個月緊閉。我娘總說我還沒出嫁，不能隨便亂走，等我出嫁了之後，只要我夫君同意，想幹嘛就幹嘛。”

    說到這裏，舞陽郡主裴湞雙手託著腮，顯出很嚮往的表情：“我好想出嫁啊。”

    幾個丫鬟都露出很尷尬的表情。畢竟深閨少女說出想出嫁幾個字，已經是沒有婦德的表現了。

    周萌纔不會提醒舞陽郡主，她心想，福安長公主必然是知道自己的惡名遠揚。雖然她身為長公主豢養面首無人能過問，可世家大族裏誰不知道裴家如今被長公主禍害成了淫窩。

    養在裴家的舞陽郡主，雖是金枝玉葉，但出嫁恐怕並不容易呢。

    而自己就不一樣了，從小就喜歡的表哥蘇御，終於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了。雖然還沒過定，但雙方的父母都認可此事，必然是鐵板釘釘，再無問題了。

    周萌一想到自己的未來繁花似錦，對舞陽郡主的羨慕嫉妒之情就消散了一些。

    “長公主殿下會答應的。如果郡主你能夠幫長公主解除她的煩擾。”

    舞陽郡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奇地問：“我孃的煩擾？”

    “福安長公主素有頭疾，總是頭痛不止，煩悶欲嘔。這毛病想來也有數年了吧。”

    舞陽郡主點頭：“是啊。其實我好幾個表哥也有這毛病，皇上也有這個毛病，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其實這毛病，是本朝皇族虞氏慣有的毛病，數代皇帝也都因頭疾而過世。

    周萌微微一笑，說：“我這次回京城的路上啊，正巧遇上了一個奇女子。她醫術高明，竟能藥死人，肉白骨，把快要死掉的人都救了回來。郡主你若能把這位女醫請來府上給長公主治療頭疾，長公主的病一好，豈不是心情大好，自然就答應放你出去玩兒了。”

    她見舞陽郡主陷入沉思，便添油加醋地說：“等咱們去皇家獵場玩兒，索性在那邊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閒來無事就去茶樓聽聽書，騎馬到附近閒逛，餓了就吃獵來的肉，再去嚐嚐一品閣的好菜！”

    舞陽郡主終於被說動了：“你說的這個女醫在哪裏啊，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這位大娘好不好請。”

    周萌笑著說：“她可不是什麼大娘，她年紀可輕著呢，也就和你我差不多大。她叫洛笙，如今客居在秦王府上。秦王是你的表哥，你去求你的表哥，有什麼難事兒呢？”

    舞陽郡主頓時大喜：“那就太好了。”

    雖然她有點怕秦王，但一想到能夠出去玩，那點子恐懼就被她拋諸腦後了。

    周萌又耐著性子把出京回京一路上的故事說給舞陽郡主聽，自然是略去了她丟人的一面，著重描述她路上的有趣事兒。

    聽得舞陽郡主是如痴如醉。

    周萌心想，福安長公主那頭疾和如今皇上的頭疾一脈相承，多少名醫都治不好皇上的病，想必洛笙也根本治不好長公主的病。

    而長公主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孀居後雖有無數面首，但脾氣卻日漸乖戾，她抱著希望讓洛笙治病，洛笙卻沒這個能耐。到時候洛笙就和那些不順長公主意的面首一樣，被亂棍打死，直接從後門扔去亂墳崗吧。

    *

    洛笙和劉嬤嬤回了秦王府，劉嬤嬤一直皺著眉，心裏頭不踏實。

    “劉嬤嬤，你就別操心了。自古以來，活人沒有被尿憋死的道理，還有句話說的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歸有解決的辦法的。”

    劉嬤嬤搖頭說：“爲了我侄子那個小店，讓洛姑娘你跑了這麼多趟，平白染了這麼些油煙氣就罷了，還得罪了人。”

    她心裏怪難受的，一想到那趾高氣昂的周家小姐，心裏就不得勁兒。

    洛笙心頭暗暗嘆氣，心說我和周萌的樑子可不是因為那一盆小龍蝦。早因為蘇御就結下來了。

    她靜下心來仔細尋思，其實蘇御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在縣城裏，他每日上班不知道多勤快，還掏錢開慈善藥店賙濟百姓。

    一遇到鼠疫，他比誰都有膽識，一個金尊玉貴的貴公子，卻半點不怕死，甚至還說出願意陪著她一起死的話。

    要說對蘇御一點好感都沒有，那真是說瞎話呢。

    可若說對蘇御的感情壓倒了所有的困難，也不能夠。況且今天這事兒，洛笙也看明白了。

    蘇御就像是現代社會的富二代，頭上有老子娘給他開疆拓土，生來起跑線就比別人的終點線還遠，一路順風順水養出這樣一個玉做的公子哥兒。

    到了婚姻大事上，又怎能不讓父母做主？

    況且那些因為一時感情衝昏頭腦，和家人鬧崩了離開家庭，和自己所愛之人結合的富二代，在洛笙的印象裡也都沒個好結果。

    憑自己的本事養活妻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這一點還沒萌芽的情愫，倒不如掐死得好。

    也省的蘇御難辦，自己將來更傷心。

    洛笙是個積極向上的性子，心裏頭就不存事兒。不過她若真的心裏存事兒，每天晚上只要把自己和父兄的終局想一遍，就可以點燈熬油到天明瞭。

    她心無旁騖睡了個好覺，醒來後就看到一個人坐在自己床邊，手託著腮，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

    她的睡意立刻被嚇醒了，一下子坐直身體，僵硬地低頭看看自己。

    還好，晚上睡覺沒到處亂翻身，身上的衣服都整齊著呢，寢衣釦子整整齊齊扣在脖子處。

    她再次抬頭，露出心無城府的笑容，問：“王爺，什麼風把您給刮我這兒來了啊？”

    還一直看自己睡覺，這是什麼怪毛病啊？

    秦王微微一笑，說：“西北風啊。”

    只聽說過喝西北風的，沒聽說過西北風把一個大活人刮來的。洛笙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嘿嘿兩聲，撓撓頭看著秦王。

    秦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說你這個丫頭，怎麼名聲這麼響亮呢？”

    “啥？”

    “你趕緊換身衣裳，本王帶你出去走走。”

    秦王的眼線遍佈各處，福安長公主那邊自然也有他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