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餘大檔頭
人群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十七八條大漢。
餘大檔頭話音一落,這些大漢就一哄而上,將人摁翻在地。
人群頓時大亂,狼奔豖突。
“這還有沒有王法?”方唐鏡怒道。
“王法?小崽子,我們東廠就是王法!哈哈哈哈!”
餘大檔頭仰天長笑,最是享受這種人人驚懼交加的過程啊!
狂笑聲中,突然一張居高臨下的臉龐出現在他眼前。
這張臉距離餘大檔頭的臉不到一根手指的距離,對方野牛一般的鼻息噴在臉上,竟有一種狂風颳過的強大壓迫感覺。
餘大檔頭大驚,猛地後退。
晚了,肚子傳來鑽心巨痛,捱了一腳,接著便被一隻蒲扇般的巨掌當頭一拍。
整個人死狗般吧嗒一聲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好狗才,還敢反抗,想造反麼?”餘大檔頭眼前一陣陣發黑,又驚又怒。
竟然有人敢反抗,還敢毆打自己,實在是狗膽包天。
話音未落,一隻大象般的巨腿已經踩在了身上。
全身骨骼發出散架前嘎嘎的痛苦哀嚎。
餘大檔頭只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成了一張麪餅,涕淚橫流。
搔亂來得快,去得也快。
此時餘大檔頭帶來的人已經全都被打翻在地。
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對稱的短平快戰鬥。
東廠只有七八條漢子,而對方足足有十五六條大漢,又是出其不意,這還怎麼玩?
東廠番子在地上翻滾,卻是咬著牙半個字不吭。
不是東廠番子夠硬氣,實是不敢呼痛半句。
但凡敢發出聲音的,便會立刻招來一頓暴風雨般的痛毆。
這是哪路人馬,兇殘至此?
竟敢把東廠當著狗子一般的暴擊?
而且捱打的人還不能呼痛,太顛覆了有木有!
餘大檔頭拼了命地掙扎,卻那裏掙得開分毫,四肢無力地抽搐著。
“好狗才,還敢掙扎,想造反麼?”一隻大手揪著餘大檔頭的頭髮粗暴地往上猛拉。
餘大檔頭只覺頭皮都要被扯了出來,忍不住長聲慘呼。
然後便看到一張滿是橫肉的猙獰臉龐。
“是你?你敢打我們東廠的人,這還有沒有王法?”餘大檔頭含淚怒道。
“王法?狗崽子,我們西廠就是王法!哈哈哈哈!”王千戶縱聲狂笑,比餘大檔頭囂張一百倍。
餘檔頭欲哭淚已幹,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在一邊眾人都驚得呆了!
只見過東廠多麼多麼的囂張跋扈,卻從來沒遇到過膽敢如此不把東廠放在眼裏的人。
原來是西廠!
果然是寧遇閻王,莫惹西廠。
最恐懼的莫過於黃掌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餘大檔頭,那可是東廠排得上號的人物,按級別,相當於錦衣衛裡的主管千戶。
可現在踩著餘大檔頭的是方唐鏡身後的那個傻大個護衛,縱聲狂笑的是另一個沒那麼傻叉的護衛。
即便是西廠的人再狂妄,也沒這般痛毆東廠的痛理,還是痛毆餘大檔頭!
甚至不僅僅是痛毆這麼簡單,現在這護衛的態度,壓根就沒把東廠大檔頭身份放在眼裏!
似乎壓根就不把餘大檔頭的小命放在眼裏樣子!
黃掌櫃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至少是錦衣衛副指揮使,西廠當家千戶這一類人才可以有的作派,除了三大恐怖機構的大頭目,誰敢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黃掌櫃突然想到了一個只存在於黑暗傳說中的人物,只是西廠汪直這幾個月不在京師,西廠的存在感陡然變弱,故而他一時沒想起來。
傳說西廠汪直手下有一名千戶,心狠手黑,凡是汪直的敵人沒有誰能逃得過此人的毒手。
曾經一夜之間數十官員暴斃,這些官員裡除了文官,還有武官,勳貴,甚至連錦衣衛東廠的人都不放過,據傳聞就是此人下的毒手。
而且據傳聞,凡是死在此人手底下的,沒有一具全屍,全都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爛肉。
如果是此人,隨時有數十手下隱在暗處裡待命,也就說得通了。
但這方唐鏡又是什麼人?竟然能讓西廠當家千戶做自己的跟班……
想到這裏,黃掌櫃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身體釋放著接連不斷的臭氣,吐著白沫癱了下去。
方唐鏡蹙眉,對大牛和王千戶吩咐道:“拖到遠些地方處理,不要平白壞了大夥的興致!”
話是這麼說,經此一事,大夥的興致哪裏還提得起來。
所有人看向方唐鏡的目光都變成小心翼翼起來,聲音都不敢稍大。
而且所有人都是唉聲嘆氣,苦著一張臉。
方唐鏡倒是爽了,事後拍拍屁股走人,這些爛攤子,他們怎麼扛得動?
方唐鏡苦笑,最不願意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來這裏的目的原本是要用手中的地契籌集一筆資金的,現在看來計劃是趕不上變化快了,不過沒關係,計劃是可以隨時調整的嘛。
“江南雖好,終非久留之地。”方唐鏡對著同鄉們拱手道:“爲了不至於受到事後牽連,學生為大家提供了一個安全宜商的好去處,若是信得過學生的,不妨隨我同去。”
發生了這種事情,東廠若不事後報復那也不叫東廠了。
東廠不敢找西廠的麻煩,但找他們這些商人出氣,敲骨剝髓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這……
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麻掌櫃和裘員外對視了一眼,大喜道:“願追隨公子,風裏來雨裡去,在所不辭。”
之前兩人的表現倒也算是可圈可點,方唐鏡於是千金市馬骨道:
“多謝兩位仗義,小生必不敢忘,生意上的事,還要多多仰仗兩位。”
為的就是這句話啊!麻裘二人組只覺渾身骨頭都輕了一半,渾身直想飄飄。
麻裘二人回頭看向眾人,鄙夷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猶豫什麼?跟著公子吃香喝甜,留在此處生死不測,是頭豬都能想明白吧?”
眾人一想,就是這個理啊,現在就算自己再清白,可東廠的人會跟你講理麼?
“願追隨公子。”
“追隨公子,至死不渝。”
“我早就想說了。”
“同去。”
“同去。”
一眾商人手忙腳亂地吩咐僕人叫車,打點行李。
很快,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往迎春街而去。
若干年後,這些都已經成了鉅富的商人每每想起這一日,不免無限唏噓命運之奇妙。
若是當日沒有東廠橫插一腳,也不會有日後大名鼎鼎的“小江南一條街”。
說不得,還要感謝東廠的逼迫。
這算不算方公子的名言:那些弄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