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初，你當真是冷血。”沈星野撲上去很很咬住了她的唇，“難道你就不恨我嗎?!”

    “恨。”宋雲初伸手抱住了他。

    但我更愛你啊。

    也許是焚心蠱的緣故，沈星野這段時間忘記對宋雲初感情的時間越來越短，以往記起來時，也總會因為覺得愧疚而發狂，除非用藥浴加固斷念禁術，迫使他忘記才能恢復。

    可現在，宋雲初守著他，會在他記起來的時候一遍一遍重複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安慰他，如今的沈星野已經再不會那樣痛了，每日記起來的時候，就會像曾經一樣，帶宋雲初夜騎，帶宋雲初去尋壓根兒不是這個季節裡有的流螢。

    宋雲初最近的行為也很是奇怪，以往確實很愛出去玩，可最近卻好像更野了，仗著沈星野被斷念控制的時間越來越短，會跟他提要求，讓他帶她去這片大陸上她還沒有涉及的地方，看日出日落，月明星稀。

    沈星野只當她是這些日子壓抑久了，所以想放鬆也應當。

    可只有宋雲初明白，自己恐怕已經時日無多了。

    焚心蠱愈發厲害，每夜心臟被啃咬，那種剜心的痛讓她好幾次都快要昏死過去。看著沈星野被控制的時間越來越短，她心裏清楚得很，他的禁術就快解了，但自己也快沒有時間了。

    趁著還能撐住，宋雲初趕緊跟沈星野提了要求，說想去一趟漠北。

    小沈本還有些吃醋，但後來一想到笑笑還在那裏就硬是把濃濃的酸意壓了下來：“好吧，咱們把兒子接回來也好。”

    “嗯。”

    “吶，約法三章，要是我忽然不記得對你的感情了，你可千萬不能趁機去找撒晟禾啊。”

    “那可不一定。”

    “……”

    漠北的草原上忽然飄下了雪花，沈星野看著那雪似乎想起了什麼：“你說有一天我真的去了，你會願意讓笑笑繼承皇位嗎?”

    這天子大約是讓北境的冷風吹傻了，思維有些跳躍。

    宋雲初裹緊了狐裘大氅，遙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我不願意。”

    “咱們兩個，因為這皇儲的身份束縛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我不希望笑笑步我們的後路，他該無憂無慮的活著，能夠心無旁騖追求自己所愛。”

    一片雪花飛進了馬車，落在宋雲初的手心，瞬間融化不見。

    沈星野看著眼前的女人：“可惜你十一弟死了，不然……他能替我接下這天下。”

    “他沒死，陸雲把他放走了。”

    “當真?”

    “當真。”

    “那太好了!”沈星野忽然兩眼放光，“現在就把他叫回來吧，我把皇位給他，咱們一家三口歸隱田園去?”

    好啊。

    如果我還有時間的話。

    看著手心中融化的雪，宋雲初垂下了眸子：“還早，十一弟還小，才十二歲，等他成年再說也不遲。”

    宋雲初明白，所謂還小，不過是託詞而已，自己總會離開，留下點囑託給他，許是他活下去的信念了。

    不過，也許能問撒晟禾要來不憶丹，這樣，把自己存在的痕跡從沈星野的腦子裏徹底抹去，那麼他擔心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宋雲初歪過腦袋，靠在沈星野的肩上。

    那男人的身體一如既往的炙熱，像是能把寒冬的冰雪全部消融一般。

    在他身邊，彷彿就能回到那個流螢飛舞的夏天。

    馬車搖晃，宋雲初覺得有些想睡，她不動聲色握住了沈星野的手。

    我多希望，時間能久一點。

    再久一點。

    漠北的風光當真跟撒晟禾說的一樣，有大漠戈壁也有草原綠洲，從這兒向上望去，天空是廣闊無垠的，而不似中洲，宛如一個囚牢。

    漠北定原城靠近西域，是北境的都城，也是整個北方領土上最繁盛的城池。

    本身就跟西域樓蘭波斯通商貿易，如今在撒晟禾的統治下，又開通了跟中洲的商貨往來，這定原城融雜了各色人種，多方勢力，雖然坐落在黃沙戈壁之中，但也不失為一片樂土。

    宋雲初和沈星野趕到漠北的時候，正值中洲的上元節，由於近年來許多商旅來往漠北，那些中洲的習俗也滲入了進來，這上元佳節，北境人民倒也慶祝得歡喜。

    家家戶戶掛上了燈籠，漠北皇室還由官方舉辦了天燈會和焰火展，漫天流光溢彩，一地光影迷離。宋雲初拉開了馬車的簾子，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人群中忽然沸騰了起來，宋雲初聽到了一陣狼嚎，他循聲望去，遠處高樓城牆上，一匹雪白的冰原狼立在月下，伴著冰涼的月色發出淒厲恢弘的喊叫。

    再接著，那狼從城樓上一躍而下，鑽進了人海朝著宋雲初的馬車奔了過來。

    靠近了宋雲初這纔看清，那高過一匹幼馬的冰原狼背上馱了兩個人，坐在前面張開雙臂笑成一朵花似的是笑笑，後面還有個戴著面具的成年男人。

    “孃親!”

    笑笑大聲喊著，似乎還嫌那狼跑得不夠快，身子前驅不住扭動，就差沒有長出一對翅膀能飛到宋雲初懷裏了。

    宋雲初第一次見冰原狼，書中描寫這東西是北境大陸上的異獸，能通人語，不過野性難馴攻擊性強，成年的冰原狼與一匹幼馬差不多大小。聽說這個世界上能馴服冰原狼的人極少，好像只有漠北皇族數百年來能誕一個。

    草原上有說法，漠北皇族狼王出，北境一統時。

    沒想到，數百年難遇的奇景，宋雲初倒是有幸一觀。

    “孃親!”笑笑繼續喊著，冰原狼也奔到了馬車旁邊，宋雲初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張開雙臂想把他抱在懷裏，卻見狼背上的另一個人死死抓住了他：“笑笑，你方纔答應我什麼來著?我帶你找你孃親，你叫我一聲……”

    那個不要臉的”爹”字還沒說出來，宋雲初趕忙開口打斷了他：“撒晟禾，你幹什麼戴個面具?”

    撒晟禾愣了愣，一把掀開臉上的面具：“你怎麼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