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會痛不欲生
對沈星野放手吧,對這段折磨的感情放手吧。
撒晟禾說著,另外一隻手也從狐裘中探了出來,顫抖著想要去牽宋雲初。
沈星野立在鸞鳳殿的窗前,遙望著飄渺閣的方向。
胸口在起伏,心臟是刀割一般的疼,他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似乎是痛到極致,精緻好看的臉變得猙獰,到後來再也忍不住了,退回屋內,開始瘋狂地摔東西嘶嚎。
錦書嚇得滾出了眼淚,慌忙撲了上去,死死抱住了他:“陛下,陛下……不要這樣……”
可奈何沈星野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似的,這下更是抽出了牆上的掛著的劍,瞧著就要往自己身上扎去。
錦書眼睛瞪得老大,撕心裂肺喊著:“來人吶,快來把陛下的藥浴端上來!!”
鸞鳳殿亂成一片,一副兵荒馬亂的狼藉。
黑鴉低鳴,在這座鬼城盤旋。鸞鳳殿的混亂卻丁點兒也沒傳到飄渺閣來,這座西宮的偏殿,還是沉浸在一片死寂中。
秋風忽然吹來,吹動了這兩個僵持著的人的衣袍。
燭光中的宋雲初面無表情望著撒晟禾,微微張開了嘴唇:“撒晟禾……放手吧。”
那堅強的漠北狼王忽然覺得鼻尖一酸,眼眶很澀,一滴冰涼的眼淚滾了出來。
這就是南疆巫王要的那顆淚嗎?
好苦啊。
撒晟禾都不知道自己只怎樣硬撐著從飄渺閣裡走出來的,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他再也支撐不住了,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阿拉坦把他抱回了馬車上。
車上的漠北王冷得渾身發抖,蓋了好幾層裘皮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發散出來的寒氣。
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中年護衛嘆了嘆氣:值得嗎?
小狼王的睫毛上附著了一層冰霜,分明已經神智不清了,偏還在低語:
“宋雲初……”
很多話我還來不及問你,是不是如果你早遇見的人是我,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自撒晟禾離開已經半月,宋雲初每日在皇宮中,身子越來越差,時不時就會嘔血,可她在沈星野面前總是忍著,從不會表露出一絲一毫。
其實就算說了自己病了又怎樣,難道沈星野就會對她生出些微的憐憫之心嗎?
宮人們覺得她造作,更覺得她無病呻吟,平常任怎樣折磨都好好的,偏沈星野一走就開始吐血昏厥。
恐怕是妄想著這些路過的宮人能把她身子不好的訊息傳給沈星野聽。
可是誰會做這樣的傻事呢?
一個被囚禁廢人,誰願意爲了她的事得罪陛下?
那一日是寒露,似乎到了這天,整個中洲大陸就開始變冷了一般。
宋雲初從前不怕冷,可如今在屋內早早燃起了火盆卻還是覺得很涼。
抱著湯婆子站在了窗前,目光緊鎖著遠處的鸞鳳殿。
那裏……是沈星野從小長大的地方。
【吱呀】
身後的門被推開,她回過頭去。
本以為是言夢和言晚來添炭火,卻沒想到進來的是個十歲的面生姑娘,小姑娘穿戴著一身的銀飾,身上佩的鈴鐺清脆,有一隻眼睛竟然有兩個瞳仁,宋雲初不認識她,脫口問道:
“你是?”
姑娘垂下眸子:“南疆巫王風量子。”
宋雲初聽說過這個名字,書中提過,這個巫王擅用術數、巫蠱和佔ト,聽說還能窺探人心,是個隱藏的世外高人。
她怎麼會來找自己?
宋雲初有一絲疑惑,攏緊了身上的外袍:“前輩所來何事?”
“前輩?”風量子捂嘴一笑,“你知道我的年紀?”
“果然,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宋雲初一怔,穩住了自己的心神,嚴肅地凝望著她。
“不知,前輩到這來是要做什麼?”
風量子向前走了兩步,在爐火面前站定,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中是撒晟禾哀求道樣子。
“受人之託,幫你。”
“幫我?”
“是……有人心疼你為情所困,特意來求老身幫你脫離苦海。”
“不用!”宋雲初警惕向後退了退,“苦海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死在裡面我也認。”
風量子愣住了,繼而搖了搖頭,喟嘆道:“傻子。”伸出手在火前暖了暖,“你們啊,都用情太深了。”忽然丟擲一片金色的粉末揚在空中,那粉末在宋雲初眼前凝結,接著拼湊成了一些畫面。
“這是什麼?”宋雲初看著眼前越來越清晰的人影慌張問道。
“真相。”
宋雲初彷彿置身在了鸞鳳殿內,分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可是逼真得又讓她有些恍惚,似乎連鸞鳳閣裡的藥香她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富麗奢華的大殿中,沈星野像一個失了心智的猛獸一般嘶喊咆哮,似乎很痛苦,卻不曉得用什麼方法緩解這種痛楚,只能無助地摔打著房間內的東西。
宋雲初就近距離地看著樣的沈星野,一時間竟忘了是幻像,猛地衝了過去,想要抱住他。
可剛撲過去,就見自己的手從他身上穿了出去。
是幻象,她能看到,卻什麼都做不了。
鸞鳳閣!鸞鳳閣裡,每天夜晚沈星野都是這樣過的?
他到底在那裏經歷了什麼!!!
宋雲初無助地立在原地,幻境中的的沈星野好像越來越痛苦,臉漲得通紅,嘴唇卻烏青烏青。
只見錦書忽然衝了過來大聲吩咐著:“去端藥浴,快!!”
聽到藥浴這兩個字,沈星野的瞳孔放大,抗拒地喊道:“我不要,把那個東西給我搬遠點!”
看到他這個樣子,錦書眼裏有淚珠滾落:“沒有這口藥浴吊着,你會痛不欲生的!”
沈星野撲到了桌子面前,死死撐著桌板,手上青筋暴起,廢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稍稍安靜了一會兒,他絕望地看著錦書:“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師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錦書啞然,逃避了這個話題,試探性地走了過去。
沈星野終於再撐不住了,靠在錦書的身上緩緩滑落。
美麗的皇后抱著顫抖虛弱的皇帝癱坐在地上,她把嘴唇咬破,最終還是沒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