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不了手的
就在這時,大太監盧沛從內城裏匆匆趕了出來,見到宋雲初才急急喘了一口氣:“國主,昌黎國的使臣已經到皇城了。”
“昌黎國?”
“嗯,自打知道漠北與咱們結盟了之後,昌黎國國主就送了國書派了使臣過來求和了。”
一旁的百合見宋雲初是要商討國事,不由分說將笑笑從沈星野身上扒了下來,接著領了東宮一行人先走了,只那抱劍的陸雲留了下來,不動聲色站在了沈星野的身邊。
言夢跟言晚也從馬車上下來,帶著輕紗遮面的錦書和清牙子往後宮住所那邊去了。
沈星野本也沒想摻和著玄機國的國事,奈何也並沒有人安排他要去哪,便也只能跟在宋雲初的身後了。
暮色中盧沛這才發覺了沈星野的存在,小聲嘀咕了一句:“國主來信說尋到沈將軍了,奴才們還不信,如今一看,才知道是真的。”
“奴才替國主高興。”
宋雲初裝模作樣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勾住了沈星野的指尖。
小沈跟觸電一般想放開,卻又被宋雲初死死抓住。
永巷深深,年輕的國主領著大將軍從中走著,那驕傲的模樣,活像是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優秀的愛人的顯擺。
盧沛依舊跟在身後:“國主,昌黎國那邊的事宜怎麼安排?需要奴才把內閣大臣都召集過來嗎?”
宋雲初頓了頓:“召集過來做什麼?聽他們商議議和的條件嗎?”
盧沛沒有做聲。
夜色悄然降臨,宋雲初握著沈星野的手都在發抖:“在朕眼裏,跟昌黎國就沒有條件可談。”
“議和就免了,朕要戰!”
她永遠記得當年是符天敬拿凉州來換沈星野的性命,當初摯愛的死,是他遞過來一把刀!況且當年在盡都,把青瑤安插在沈星野身邊,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一直就是那昌黎國的國君。
若是宋雲初當年在想得更多一點,讓沈星野先廢了他,扶符平夢上位,可能一切的一切就都會不一樣。
曾經是鎮北大將車在身前保護目己,如今她一定安站出來,保護沈星野。
任何想要傷害他的,任何可能傷害他的。
都得死。
一想到符天敬,宋雲初就氣的渾身顫怵,沈星野明顯感受到她手心裏的涼意,在女君寬大衣袖的遮掩下,握緊了她的手。
宋雲初一驚,猛地回頭看著沈星野。
沈星野眸色深深,只是淡淡對她笑了笑。
分明沒有記憶,沈星野的心裏還是有一種最原始的慾望在驅動著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給面前那個女人安心。
衣袍下緊握的雙手,宋雲初眼眶瑟瑟。
卻聽得沈星野低沉的聲音從喉嚨發出:“別怕。”
晚夜的皇城總有黑鴉盤旋,三兩隻鳥兒立在屋簷上,漆黑的眼珠子盯著這一對璧人。
宋雲初咧開嘴笑得燦爛溫和:“有你在,我不怕。”轉身衝盧沛道,“一會兒幫我把符天敬的議和國書燒了。”
“讓兵部的人來見我,整備玄軍,北上伐昌。”
“諾。”盧沛恭敬地點頭,末了卻想到了什麼,又開口道,“這次伐昌,國主要派誰出征?”
沈星野緊握的手似乎給了宋雲初一股莫名的力量,她堅定地望著遠方,一字一字道:“朕,要御駕親征。”
符天敬,她得看著他死。
夏夜晚風習習,大太監緘默不語立在原處。
沈星野忽然覺得頭疼,腦海中是自己在戰場揮斥方遒的樣子,再後來似乎看到了雨夜的皇城,他戴著面具深夜闖宮,踹開房門,是面前女人紅著眼迷離喘息,屏風邊上要對他用強的男人瑟瑟發抖,記憶中的自己寒意森涼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符-天-敬。
就算記憶混亂,他依然能感受到當時自己內心的厭惡和憤怒。
於是他朝宋雲初忽然開口:“我去吧。”
“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大將軍,征討這種事,不該是我去嗎?”
“好奇怪啊。”烏鴉嘶鳴,沈星野的手溫暖異常,“我分明不記得你,卻還是好怕你受傷,還是好想護著你。”
宋雲初忽然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眼眶紅得像只兔子:“秋秋,你回來了。”
夜色沉沉,忠心的老太監忽然長吁了一口氣。
西六宮煙雨軒內,錦書握緊了拳頭,嘴唇都要咬破了。
她十分生氣地走到了清牙子跟前:
“爹,宋瀾早被我殺了,咱們本可以再無顧忌,您為何不讓我趁此機會也了結了宋雲初?”
“就算漠北狼王報復,到時候殿下已在中洲稱帝,他還能耐我何?”
錦書皺著眉頭,還想說什麼,卻又想到了今日在夜色中窺見的事情,臉上是妒色,“夜長夢多,您沒看,現在宋雲初又蠱惑了殿下嗎?這纔多久,殿下分明都已經忘了,今天卻說要幫她出徵?!”
“長此已久,我們謀劃再多又怎樣,他會捨不得她,下不了手的。”
“放心。”清牙子拍了拍錦書的背,“殿下的藥浴每天還泡著吧?”
錦書不明白父親為何又扯到這上面,只是愣怔地點了點頭。
清牙子的神色難以捉摸,他滿意地點了點頭:“父親不會允許他再愛上宋雲初的。”
捏緊了拳頭,眼神陰鷙:“你哥哥代替了殿下死在鸞鳳殿,我不會讓我的兒子白死,也不會辜負老國主的囑託。”
斗轉星移,時間似乎退到了十幾年前。
大周的國主渾身是血,艱難地開口:“清將軍,保住我大周最後的血脈,等待時機,斬殺逆臣宋瀾,滅宋氏全族!
復我大周江山!!!
玄歷念秋三年,玄機國女君派兵伐昌。
在那日出徵拔營的賀典上,宋雲初一身紫袍繡金龍暗紋端坐在高臺之上,這是自中州分裂以來,第一位敢穿龍紋的國主。
那暗紋在陽光下反射出絲絲光澤,似乎在宣誓著她的野心和決心。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神情肅穆,皆著輕甲,為將士出征壯行。
殿堂中立著一人,束秀藍衣,玄甲加身,配一柄長劍,英姿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