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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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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我不記得了

    大安七年太子府失火,星野太子昏迷不醒,闔府家僕四散逃逸,各有死傷,帝震怒,盡數入獄。

    側妃嚴官晴謀害太子,蓄意縱火,打入天牢。

    朝廷有命,禁言此事,妄議者削入賤籍,一二月後,此聞不鮮,再無議者。

    火舌卷著環罡秋日的風,徐徐吹去了兩個相隔天涯的人。

    沈星野是在夜裏醒過來的,一場夢過去好似過了經年,他擦了擦額上冒的冷汗,又擦了擦眼睛,輕輕地喊邊上睡著了的鎮遠侯:“桐月……”

    祝南弦一直在床邊守著,聽到沈星野的聲音霎時抬起了頭,驚喜萬分:“陛下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沈星野眼睛朝下,勉力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軍醫料理得很乾淨,只是仍然有些疼痛,但這些疼痛都比不上他現在的欣喜。

    祝南弦看著他家陛下的神色漸漸歡愉起來,只覺得莫名其妙,試探地揮了揮手:“陛下?”

    “桐月,本宮喜歡她。”沈星野躺在床上眼淚止不住地淌,笑得十分燦然,“從前到現在都喜歡。”

    自沈星野登基以後,他就再沒有自稱過本宮。

    那些身為星野太子被委以眾望的歲月好像都隨著嚴官晴的大火消散不見,餘下的只是一個瘋戾暴烈的孤君,固執地憎恨著一切。

    當年祝南弦從邊關趕回環罡,沈星野就已全然變了一個人了。

    可此時,他又好像回去了,回到了那個清正優雅的星野太子身上,帶著無比的眷戀與柔軟道:“我想見她,桐月,我想見她。”

    祝南弦不想打破此刻沈星野的好心情,可他必須要做這樣一個惡人,只得道:“陛下,她不會見你的。”

    她為什麼不見我?沈星野想,是因為……春風關沒有開茉莉花嗎?

    於是他掙扎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錦袋放到祝南弦面前:“桐月,去種花。”

    香雪不成海,心上人不歸來。

    祝南弦捏著錦袋指節泛白,他狠下心道:“陛下!”

    年輕的鎮遠侯不知道他夢到了些什麼,只是用顫抖的手指著他的傷口大聲道:“這是宋雲初親手所傷,陛下,她終究是南楚人啊!”

    沈星野道:“她根本不捨得傷我,是我蠢,自己不躲。”

    他眼眸裡漾起暖融融的笑意,“她能為我闖火海,我想要她……親自來見我。”

    竟是故意的!祝南弦氣得發抖,枉他擔驚受怕許久,這人竟然是故意要受傷,好叫宋雲初來心疼!

    看著沈星野臉上神情,祝南弦突然咧了咧嘴,涼涼道:“宋雲初還是不會來的,陛下,你是不是忘了,迎親的人是我,撒帳果的人是我,和她喝合巹酒的人還是我,陛下當初,可是聽見這個名字就道了一句,不配。”

    沈星野的臉色霎時雪白,想是記起了自己對待宋雲初的惡劣態度,再加之傷口疼痛,看起來竟然楚楚可憐,惹人心疼。

    但祝南弦不吃這一招,一句句風涼話冷冷地砸下來:“她是南楚人,陛下是大夏的皇帝,無論從前有多少的恩情,在她逃出環罡時便兩清了。”

    “……”沈星野放在被子上的手緩緩捏成拳頭,“沒有兩清。”

    “是我欠她。”

    欠她一句“我心悅你“,欠她一句“對不起”,欠她一場完美的婚儀。

    他還想問問她,嬌嬌,你傷成這樣,痛不痛?大抵以宋雲初如今的性子,只會淡淡地說一句“不記得了”。

    可換作段一燈,分明會拉著他撒嬌的。

    是夜,垣野城營帳之中,宋雲初穿著一身夜行衣,手腕上彆着弩機,她吸了口氣,靜悄悄地拂起簾帳,許久,又垂下了手。

    “算了”聽他輕輕嘀咕一聲,坐回原地。

    她深夜裏跑去春風關看敵國受傷的皇帝,算是什麼事兒呢?更何況那傷不是她故意的,是沈星野傻愣愣的不躲。

    該。

    她解下弩機,匆匆洗了把臉,和衣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從未出徵過的介子越頭熱腦熱,早就起來去城牆上打探敵情了,宋雲初呆坐在被子裡,慢騰騰地穿上衣服下床,問參軍借了個鏡筒,也在城牆上看起來。

    對面計程車兵突然扛著鋤頭鬆土除草,介子越看得津津有味,很是囂張地問:“該不是沈星野要薨了,在掘墳罷?”

    “瞎說什麼。”宋雲初咳嗽一聲,手掌拍了拍介子越的腦袋,淡淡道,“屯田戍邊都學到狗肚子裡了?”

    她拍完後愣了愣,想起自己與介子越已經不再是從前那樣親密無間的關係,艱澀地道了一句:“冒犯陛下了。”

    介子越卻神態自若,啊了一聲,好像沒發覺有什麼不對,接著道:“不是吧?這地界屯田幹嘛?”

    宋雲初的思緒又被帶回,她凝神看了片刻,卻看士兵們認真鬆著土,真的是要種田的架勢,她搖了搖頭:“靜觀其變吧,夏帝是聰明人,不會做無用功,無論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那邊士兵揮汗如雨,沈星野卻拉著祝南弦上了街,他傷口還沒有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床,祝南弦沒法子攔他,無奈道:“陛下,春風關的市集上沒什麼好東西,你要什麼,叫人送來就是了。”

    沈星野道,孤要買一身新衣裳,白衣服金玉帶的那種。

    最後他和祝南弦逛遍了市集,只買到一件白色商什衣,他就換上了那件輕便的布衣,頭髮高高束起,原本黑色的髮帶也換了純白色,祝南弦打量他半晌,不得不承認陛下打扮起來還是十分優雅大方人模狗樣的。

    沈星野拾掇好自己,整個如同翠翠鮮鮮的青的於,玲瓏秀致得很。

    “陛下,你去幹嘛?”祝南弦看著他抱著茉莉花岔往外走,急急攔了問。

    沈星野奇怪地看他一眼:“孤與嬌嬌本就是兩情相悅,如今嬌嬌回孃家,孤去討她迴環罡。”

    若說兩年前他們倆因為彼此的身份原因決定相忘冮湖,那麼現今再沒有任何理由阻擋沈星野袒露心扉,他已經不再是被父皇壓著的星野太子,嚴官晴去世,沒有人會再牽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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