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山帶著幾分嬉笑的聲音從旁傳來，林清一個寒顫，像是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從床上彈跳而起，她驚恐不已地看著他。

    看著她渾身戒備的樣子，蘇衡山眉頭皺了皺，“我可是饒了你一命，你竟然這麼對本將軍。”

    林清陰鶩地盯著他，昨天他怎麼對自己還記得。

    自己又不是什麼神經病，不能因為他長得帥就原諒她。

    她撇過頭不再看蘇衡山。

    驀地，蘇衡山走到床榻邊。他單膝跪下，忽地握住林清的手。

    她嚇了一跳，無比抗拒地想要從他的手裏抽出來。

    “你，你幹什麼！”

    蘇衡山的目光整個都沉了下來，深邃的眉弓間浮動著冰寒。

    她倒抽口冷氣，緊繃着唇角只能硬生生地被他拉著被他拽著。

    “我知道你不是尋常女子，不管你到底如何躲過那箭雨，今日的戰役希望能得到你身上的好運。”

    他瘋了吧！

    林清只覺得他腦子不太清醒。

    接著，她眼睜睜看著這個瘋子輕輕地在自己的手背上啄了一口。

    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她巴不得北狄人打仗失敗，更何況自己根本沒什麼好運可言。

    林清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驚恐地看著他說：“我就是個普通人……”

    蘇衡山眼睛彎了彎，等他再站起來之後，臉上的笑蕩然無存。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變得無比冰冷，令人膽顫。

    林清收起打量的視線，心整個都提了起來。

    她垂下眼，苦笑著問：“為什麼戰爭？”

    “因為要開疆擴土。”

    “有什麼意義呢？”

    “可以獲得更多的錢財，更多的土地還是更多女人。”

    蘇衡山側眸，看著林清微微一笑，“那是統治者的問題，和我沒關係。”

    林清嘆氣，“是啊，和你沒關係……”可是他手上也染上了許多鮮血，包括自己的同胞。

    她實在想不明白戰爭的意義是什麼，只是爲了獲得那些外在的物質嗎？

    一樣的人，只是不同的國家就要不停地廝殺，不停地爭奪稀有的資源。

    林清忽然很懷念現代，現代社會她哪裏能接觸到戰爭。

    但是這裏，戰爭好像不斷，人的命就像是蟲草一般低賤。

    很討厭……

    “你要去看嗎？”

    林清當即否定，“打打殺殺的我不去。”

    蘇衡山深深地看了眼林清，二話不說大步流星上前，直接將她扛袋子似的扛起來。

    她失聲叫了聲，不停地用拳頭捶打他的後背。

    然而自己的力量在蘇衡山身上壓根兒不算什麼。

    “你放開我！”

    蘇衡山輕笑，“你可是躲過箭雨的仙子，有你在，我們一定可以贏。”

    “你越拒絕什麼，我就越是帶你做什麼、。”

    “無賴！瘋子！”

    “我去，你放我下來！”

    他話鋒一轉，哈哈大笑，“你同意了，就更應該去，不要拒絕。”

    林清氣得七竅生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無賴的人。

    當著所有士兵的麵，林清被蘇衡山扛著走出營帳，然後蘇衡山將林清甩到他的汗血寶馬上。

    不等林清掙扎，他直接翻身上馬，雙手拉著韁繩，將林清錮在中間。

    “蘇衡山，你快點放我下來，我不喜歡戰爭，我也不想看到殺人！”林清近乎帶著哭腔，她實在受不了戰場上那些血腥的場面。

    每每回憶起來，她就要精神崩潰。

    蘇衡山纔不管不顧，他在林清耳邊，聲音暗啞道：“你還是第一次叫我名字的女人，坐好，再亂動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還不想死吧。”

    林清當然不想死，爲了能多幾天，她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今日的天整個都是陰沉的，天上黑雲密佈，黑壓壓的一片，莫名地讓人有幾分壓迫感。

    林清抬起下巴，看著近乎要壓下來的天，心也跟著沉了下來，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了。

    路上風沙很大，粗糲的沙子和石子卷著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很快就到了城牆，林清讓蘇衡山拎著上了城牆。

    這裏的城牆要比荊州城邊境的城牆還要高上許多，站在這裏，可以俯瞰整片荒原。

    地上的黃沙漫天飛舞，迷亂了林清的視線。

    她僵硬地站在城牆邊緣，眼圈已經變得溼紅。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地面一塊兒黃色一塊兒紅色。

    林清擰著手指，死死地掐著指節，強忍著要掉下來的眼淚。

    墨色的雲翻滾著，翻滾著，似乎有一種要壓下來的感覺。

    空氣悶熱，夾帶著風沙走石的風也是溼熱的。

    林清感覺胸口上壓著一塊兒石頭，讓她無法喘氣。

    尤其是站在這裏，林清感覺自己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蘇衡山放過我吧……”

    她聲音顫抖著，夾帶著哭腔，滿臉祈求。

    蘇衡山似笑非笑地看著小臉慘白的林清，看著她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暢快感。

    他從後面抓住林清的領子，大笑：“有什麼不能看的，這可是國家爲了開疆擴土做的事情，你難道不興奮嗎？”

    “戰爭戰爭，一點都不讓人興奮！”

    她雙目已經變得溼紅，近乎絕望地看著蘇衡山，“戰爭會死人，你沒看到黃土地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嗎？”

    “這是戰場也是地獄！”

    “你放開我！”

    蘇衡山目光悠然地看著林清，一字一句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戰爭都會在，這種事情是你不看就能躲過去的嗎？”

    話音落下，號角聲劃破黑沉沉的天。

    林清耳邊驀地響起一陣嗡鳴聲。

    廝殺聲腳步聲蓋過“嘩啦啦”的風聲，地上的黃土在腳下漫天飛舞著。

    每一個衝鋒陷陣的人都像是紅了眼的野獸。

    林清近乎崩潰地看著城牆下黑壓壓地不顧死活向前衝計程車兵，另一邊大梁計程車兵很快就和北狄計程車兵廝打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呼嘯的風聲宛如野獸的咆哮從耳邊刮過。

    林清抓著城牆上溝塹萬千的磚塊兒，呼吸間的每一口空氣都充斥著令人作嘔厭惡的血腥味。

    天和地似乎融爲了一體，只有廝殺聲喊叫聲讓她知道這是在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