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笑容無比苦澀，他無奈又有些悽苦地看著林川青，長長地嘆氣。

    “戰爭就是這樣……”

    他歪歪斜斜地靠在牆上，臉上的顏色仍然是慘白的。

    這讓他整個人都看起來虛弱無力，彷彿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

    “不管想死還是不想死，只要打仗都會死。”

    他似乎想到了別的，苦笑了一聲，“你知道榮安侯長子秦崢秦公子嗎？”

    聽到秦崢這兩個字，林川青整個人都支稜起來了，他眉頭擰著，目光中盡是駭然。

    她很快就將眼中的驚訝壓了下去，故作沒有聽過這個人似的看著他。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榮安侯兒子，還是戰死了。”

    “這種事情誰也無法控制，在戰場上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他沒有繼續深入，對榮安侯長子的死也只是感嘆一下。在生死麪前，萬物為芻狗。

    林川青垂下眼，看著他的傷口。

    半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負面的情緒宛如潮水一般涌來，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掉了。

    這種感覺讓她感覺很糟糕。

    她眉頭不停地向眉心收攏了一些，深吸氣，繼續這麼抑鬱也不行。她現在是軍醫，應該旅行一個當醫生的職責。

    她沒有再過多追問秦崢的事情，和男孩簡單詢問軍營有多少受傷的人之後，她便提著藥箱去找受傷計程車兵。

    有些士兵已經缺胳膊瘸腿了，有些甚至眼睛都要瞎了。

    只是看著，都觸目驚心。

    林川青按捺住心中的恐懼，耐心地給那些士兵上藥。

    有些傷口已經潰爛的不成樣子了，現在天氣本來就熱，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已經生了蛆蟲，傷口周圍的肉已經壞死了。

    只是看到這樣的場面，她就感覺一股惡寒襲來，一直強忍著想要吐的衝動給他們上藥。

    “哎，這傷口都已經成這幅樣子了，何至於再在這裏浪費時間和藥草呢？”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兵無奈地看著林川青給他上藥的樣子，嘴裏發出一陣陣長吁短嘆的聲音，“孩子，就算你治好我，我也沒辦法活下去了。”

    老兵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現在已經無法行動，傷口也潰爛了，現在還活著只是老天多給了他一口氣，讓他在這裏苟延殘喘，回憶過往的人生。

    林川青有些生氣了，哪怕活著一天也是活著。

    她小心翼翼地給老兵上藥，他竟然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哎，小夥子我聽說你是新來的，為什麼要來軍營？”

    林川青的聲音有些顫抖地解釋：“我來找我的親戚。”

    “戰火連天，屍殍遍野，你的親戚就算有再大的命，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卻堅定地說：“他一定還活著，他等著我去找他。”

    老兵看林川青的眼圈已經有些紅了，輕笑，“你一個大男子漢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男兒有淚不輕彈。”

    “您還說我呢，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情在這裏開玩笑不是？”她用半嗔半怒的語氣，。

    老兵哈哈笑了起來，“你啊你啊，我這個老頭子都活不長時間了，你有這功夫不如去看看其他年輕的小夥子。”

    林川青固執地說：“就算爺爺你活不了多久了，但能活一天不就是一天嗎？”

    “等到你什麼時候嚥氣，我才考慮救不救你。”

    她還在給老頭子上藥，他受傷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枯瘦的身體上幾乎沒有完整的面板了。

    老頭子眼睛眯了眯，眼中含著笑，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感激。

    “你啊你啊，就和仙去的秦小將軍一樣。”

    剛開始他們聽說是秦小將軍帶著他們打仗的時候，很多人心裏都是不服氣的。但是誰能想到，在京都中的貴公子秦小將軍帶兵打仗很有一套。

    剛開五六天，就在被圍攻的情況下，帶著一百號人殺了出來。

    當時那些人回來的時候，沒有人相信，他們一百個人竟然能從兇殘的北狄人手裏活著回來。

    當時小將軍已經受了很重的傷，懂醫術的人都緊著他先治療，他卻讓那些大夫治療更加嚴重的人。

    當時有個士兵也說自己快活不下去了，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如給小將軍治療。

    小將軍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說的話他現在還記得。

    老先生像是回想到振奮人心的時刻，激動地說：“小將軍說活著就要治療，除非死了。而且生死麪前，根本沒有什麼高貴可言，他還能撐著。”

    “反正小將軍說什麼都要讓大夫緊著那個傷勢更嚴重的人治療。”

    林川青聽著這些描述，眼淚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

    這還是那個偏執的瘋子嗎？

    什麼時候他變成這樣的人了？

    “剛剛在你身上，我就跟看見小將軍了一樣……”他又露出悲哀的神情，“可惜啊，小將軍福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整個人都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般，聳拉下腦袋。

    林川青的心整個都揪了起來，再然後被一雙無形的手撕扯再撕扯，然後將她的心撕成無數的碎片。

    她正在上藥的手整個都顫抖了起來。

    “你別難過啊，小將軍也許去更好的地方了也說不定，不是嗎？”

    “說起來，小將軍幾次都帶著很少的人衝破重圍。”

    “我們士兵也好奇，為什麼每次小將軍都能在特別艱難的時候想到突破的方法。”

    “小將軍說有家人在京都等著，他答應他妹妹要活著回去。”

    “他也說，他計程車兵都有家人，他們的家人也在等著他們回去，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帶著這些人殺出去。”

    老先生在提到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都處在亢奮的狀態。

    林川青聽著，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

    他原來一直都記得他們兩個人的承諾，可是為什麼他還是告訴碧玉不要等他了……

    “你怎麼這麼容易哭呢。”

    林川青哽咽著說：“剛打起來的時候，我的親戚也讓我等著他回去，可是他到現在都了無音訊。”

    她深吸氣，擦了擦眼淚，“打起來也有一兩個月了，小將軍被圍堵了那麼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