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太瞭解林清了，她要決定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今日既然放出這樣的話，那就證明林清已經決定好了。

    她知道放任林清去尋找秦崢是讓她去送死，但是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林清在這裏痛苦掙扎。

    劉氏握住林清的手，眼淚再也繃不住地開始往下掉。

    “孩子，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我不想為難你，你開心是重要的。但是……”劉氏心都揪了起來，心都要碎了。

    要成全林清去邊疆，這讓她親自送女兒送死有什麼區別。

    林清怎麼說也是劉氏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

    “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話說完，劉氏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她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林清去送死。

    但也不忍心看著林清在秦家爲了秦崢抑鬱不行。

    “母親，放心吧，我會努力活著回來，帶著兄長一起回來。”林清知道劉氏爲了答應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她緊緊地握住劉氏的手。

    這個選擇很自私，她很明白，但是她也無法不去尋找秦崢。

    而且她最大的願望也是讓劉氏安然無恙，上輩子她在現代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媽媽，這輩子……有秦匡義這個依靠，她也能安心一些。

    秦匡義握了握拳，無奈也步子到該說什麼。

    本來想一直瞞著劉氏，不成想劉氏敏銳的已經覺察出來了。

    是他失算了。

    “此事都是我的原因，若不是我，也不會讓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秦匡義垂下眼，握著拳，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爹爹，母親，成全我吧！”

    林清再次跪在地上，照著地板“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大家都哀嘆一片，紛紛捂著臉，不敢看。

    林清額頭已經磕破了，她目光中仍然是堅定的，對要去赴死找秦崢這點沒有絲毫動搖。

    姜素綰木然地站在旁邊，瞳孔震動著。她握著拳，怎麼也不敢相信林清會爲了秦崢走到這一步。

    動亂的邊疆，而且秦崢生死未卜……

    為什麼林清可以這麼決然的去赴死？秦崢對她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

    最讓姜素綰羨慕的甚至嫉妒的是林清豁出去的態度。

    再看看自己，她不相信秦崢還活著，無法理解林清的所作所為。

    殊不知，自己連承認秦崢還活著的勇氣都沒有。

    姜素綰有些自慚形穢，這麼多年，她受到秦崢的照顧有很多，但是她無法像林清似的豁出去一切。

    她心情很複雜，甚至生出和林清一起去找秦崢的衝動。

    最終這樣的心思還是被壓了下去。

    秦匡義眉頭不停地向眉心收緊，垂下眼，看向劉氏。

    劉氏身子抖個不停，眼淚也跟決了堤似的不停往下掉。

    他重重嘆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一字一頓道：“好，我允你去，不過你不能自已一個人去。”

    多個人也多個照應，他不想眼睜睜看著林清去死。

    林清抬起頭，含笑的眸子中滾落幾滴眼淚。

    “多謝爹爹成全，多謝母親成全！”

    劉氏嗚咽個不停，“你若是沒有辦法給我活著回來，我，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做出這個決定，讓秦匡義和劉氏都很痛苦。

    但也是不得不做的決定。

    林清喜極而泣，又磕了三個響頭，高興道：“女兒定然記得。”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埋下頭，向秦崢和劉氏行了大禮。她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此行，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著的機率有多少。

    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不去的話，秦崢也許就再也不存在了。

    那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深吸氣，壓下心底翻涌著的負面情緒，抹掉眼淚，在哭花的臉上勉強扯出笑。

    “爹爹，母親，我定然會安然回來。”

    翌日，天還未亮，林清就已經將行禮打包收拾好。

    小月端著燭臺走上前，昏暗的燭光映出林清輪廓分明的臉。

    明明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她臉上卻沒有其他女子的羸弱，反而有如男子的毅然。

    她抽了抽鼻子，哽咽著將燭臺放在梳妝檯上，聲音哽咽著說：“小姐，你真的現在要去嗎？”

    林清看著黃銅鏡中的自己，嗯了聲，黑瑩瑩的瞳仁中是堅韌。

    黃銅鏡中的自己，披散著一頭黑亮的烏髮，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稚氣。

    她從包袱裡拿出匕首，“噌”地拔出刀鞘。

    森寒的刀刃在跳動的燭火中閃爍著銀光，林清面無表情地看著刀刃上倒影出來的人臉。

    唇瓣蠕動兩下，要下定決心割斷頭髮還真是個艱難的決定。

    她再次閉上眼睛，深吸氣然後果斷拿起匕首。小月驚呼，只見林清一手拽著頭髮，一手握著刀柄，“刺啦”一下，長髮徐徐落下。

    小月大驚失色，捂著嘴巴，“小姐，你，你這是幹什麼！”

    林清將自己從小養到現在的長髮，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割斷了。

    在這個時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割斷頭髮對女子來說是多麼艱難的事情。

    小月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烏絲，踉蹌著後退兩步，眼眶中打轉著眼淚。

    “小姐，你……”

    林清看著黃銅鏡中倒映出來的小月，嘴角抽動兩下，笑容淺淡，“頭髮沒了還能再長，若是讓旁人發現我是女子，恐怕會另生事端。”

    這樣的亂世，女子這個身份就是累贅。

    爲了更好的偽裝自己，她不得不將頭髮割斷。

    割的時候林清還真有點捨不得，但是真割斷了感覺頭顱都有些輕盈了。

    她吐出口濁氣，在這古代生活的久了，還真有點矯情了。

    這事兒放到現代根本不是什麼事兒。

    “好了，小月你別哭哭啼啼的了。”林清收起匕首，藏在腰間，騰地從凳子上站起來，笑盈盈地看著小臉慘白的小月，“我不過是出去一趟，你這麼哭，還以為我死了呢。”

    小月連忙站起來，大驚失色地捂著林清的嘴巴，“小姐，這話可不能胡說啊！”

    “什麼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快點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