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士兵怒喝一聲，那人便嚇得渾身哆嗦，哭喪著立著。

    “嘩啦”長刀出鞘，刀刃正對著男子的脖頸。

    男子“哇”地哭了出來，“噗通”跪在地上。

    他淚眼婆娑地望著秦崢，不停地磕頭，不過多會兒的功夫，額頭已經變得通紅。

    “軍爺，饒命，饒命，我是夯土鎮的村民，真不是什麼山匪。”

    秦崢垂下眼，看著男子兩襠間逐漸加深的顏色，眉頭皺了皺，一個眼神兒士兵就將男子鬆開了。

    男子如釋重負，緊繃着的身子明顯軟了些。

    “多謝軍爺饒命，”

    秦崢看他還跪在地上，低聲道：“起來吧。”

    他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秦崢繼續問：“這裏的人呢？”

    見男子眼睛滴溜溜地轉，明顯害怕，他解釋道：“我是京都榮安侯的長子秦崢。”

    男子眼睛驟然亮起，猛地抬頭，臉上堆滿笑。

    “榮安侯？”

    不等秦崢開口，他立刻跪在地上，泫然而泣，“老天保佑，看來林姑娘已經到京都了。”

    秦崢當即從馬上跳下來，緊張兮兮地看著男子，“什麼林姑娘，可是林清？榮安侯繼女林清？”

    他的心整個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男子嚇了一跳，眼睛瞪圓，認真迴應，“正是，前幾日正是鎮長冒著生命危險將林姑娘送出夯土鎮。”

    秦崢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她可安好？”

    男子點頭，“安好，既然公子前來，想必林姑娘已經按照鎮長的囑託前往京都。”

    他嘆氣，“只要林姑娘能活著便好。”

    秦崢現在放下心來，只是心口那裏還突突個不停。

    他深吸氣平復情緒，“不知鎮長在哪裏？”

    “公子，因為鎮長私自放走林姑娘，那夥歹人便對我們動了殺心。”

    話落，他吐出口濁氣，繼續到：“幸好鎮長有先見之明，早之前就讓大家挖好了躲藏之地。”

    “今日聽聞鎮上來了許多兵馬，擔心是劫匪前來，這才讓小的前來檢視，不成想竟然是軍爺，有失遠迎。”

    他拱手，全然沒了適才膽小怕事的模樣。

    秦崢嗯了聲，讓男子帶著他們去見鎮長。

    夯土鎮的鎮長他小時聽父親提到過，這裏的鎮長是父親早年出生入死的舊部。

    也是祖爺爺的人。

    沒成想竟然有歹徒在這裏作亂。

    很快，男子引著他們一行人走到個草垛前。

    男子將草垛扒開後，地面上露出道門。

    拉開就是黑漆漆的甬道。

    士兵在外面看守著，秦崢則帶著親信鑽了進去。

    洞內黑漆漆的，男子舉著火折纔有了些許的光亮。

    走了一段距離後，洞內豁然開朗。

    男子加快步伐，先探頭吹了聲口哨，洞內才發出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

    只見一個佝僂著腰部，臉上盡是溝塹，頭髮星白的老爺爺杵著柺杖徐徐走來。

    藉着微弱的燭火看清秦崢後，激動的身子顫抖。

    “這是……這是……”

    他嘴巴張了張，愣是半晌都沒說出句話來。

    “啪嗒”柺杖掉在地上，老先生跪在地上，三叩九拜。

    秦崢受寵若驚，三步兩步上前，端住老先生的胳膊肘，惶恐道：“先生萬萬不可。”

    老先生再抬頭時已經淚眼朦朧。

    “老朽能見到成人的公子已然萬幸。”

    秦崢有些驚訝，他只聽到過關於老先生的舊聞，對他倒是沒有印象。

    可是老先生的表現卻像是對自己很熟悉，甚至可以說是疼愛。

    老先生佝僂著腰部，在秦崢的攙扶下，才緩緩起身。

    他的手握住秦崢，剛開始秦崢嚇了一跳，但是他心裏並不牴觸，甚至覺得老先生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是熟悉感。

    這讓他心裏有些安定。

    老先生摸了摸眼淚，笑盈盈地看著秦崢，“不過數年不見，公子已經成人了。”

    當年那個機警的像是隻小狼崽的男孩，身上終於有了些人情味兒。

    秦崢眼睛眯了眯，問：“先生，你認識我？”

    老先生先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長長嘆了聲，“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公子能安然長大對老朽來說已是萬幸了。”

    秦崢明白老先生話裡有旋即，他兒時有一段記憶是空缺的，父親不願提起，而這老先生竟是知情人。

    不過老先生的樣子也不像是會重提。

    他便壓下了問的衝動，這些年他都沒有想到要去調查當年失憶的事情，如今有些想查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和父親的舊部牽扯起來，而且父親對此緘口不言。

    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老先生，現在鎮子裡的情況如何了？”

    “為何官府對此一直不管？”

    夯土鎮離夯土城並不遠，若是這裏鬧事兒，夯土城不應該到現在都沒動靜。

    鎮長拉著秦崢走到一旁，先嘆氣，語重心長道：“此事恐怕和夯土城官老爺張楠有關。”

    說到此，鎮長眼睛眯了眯，表情嚴肅道：“應該是張楠發現了老朽在調查他，就買通這山上的歹徒，想要將我除掉。”

    “不過老朽和榮安侯還有些關係，若是老朽莫名斷聯，榮安侯定然會插手此事，所以他纔沒貿然對老朽動手。”

    老先生垂下頭，長吁短嘆，“哎，當初鎮子裡還有些青壯年，結果都讓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徒殺了個乾淨，就留下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在這裏苟延殘喘。”

    秦崢的臉整個都沉了下來，周身都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此事絕非小聲，而且張楠竟然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夯土鎮的人都殺死……

    “老先生，你到底有張楠的什麼證據？”

    老先生貼在他耳邊，小聲道：“老朽懷疑張楠叛國通敵。”

    因為夯土鎮特殊的地理位置，鎮外百里外是一直和秦國有怨氣的慶國。

    張楠此前在京都當過將軍，對邊防戰線略有了解。

    慶國最近動作頻繁，經常偽裝成商隊透過夯土鎮前往夯土城。

    若不是夯土鎮有人經常與商隊來往，也沒辦法發現這麼一點。

    “老朽勢單力薄，若不是見到林姑娘，還不知道該怎麼將訊息傳到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