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秣陵趕到時，毛小將軍跪在毛老將軍的床前泣不成聲。

    江秣陵趕緊將毛小將軍扶起來，道：“怎麼了？”

    毛老將軍長嘆一口氣，老淚縱橫：“家門不幸啊……”

    江秣陵心中瞭然，定是毛小將軍刁難葉南星的事情叫毛老將軍知道了。

    江秣陵想要開口寬慰幾句，卻被熊家麒以眼神制止了。

    毛老將軍沉默了一陣，忽然道：“那位葉大夫可在？老夫想了許久，決定治。”

    江秣陵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纔跟葉南星商量好不再救治，老將軍便要應下，這該如何是好？

    毛小將軍泣道：“父親！如今戰事將起，軍中人心惶惶！父親不該起這般心思！軍中信兒子與江將軍之人甚少，倘若父親出了什麼事！軍中定是人心渙散，屆時叫兒子與江將軍該如何領兵打仗！”

    江秣陵在心裏鬆了口氣，也趕緊勸道：“是啊，老將軍。您在軍中帶兵多年，早已威名遠播，豈是我等小揹包能夠比擬的？倘若你在此時出了差池，叫我們該如何是好？”

    江秣陵與毛小將軍說的在理，只是老將軍心意已決，聽不得任何人的勸說，只一味要治。江秣陵無法，只得將葉南星叫來。

    老將軍忽然嘆了口氣：“只是我如今去治病，軍中的重任便交給你們這群孩子了。你們才領兵多久？當真能獨當一面？”

    熊家麒與江秣陵對視一眼，江秣陵謹慎道：“我已將朱先生請來了……還請將軍放心。”

    毛老將軍大吃一驚：“可是那位隱士朱大善人？”

    “正是。”

    毛老將軍沉默片刻，哈哈大笑：“好好好，他肯來就好，肯來就好！有他在，我們必勝！”

    葉南星被匆匆叫來時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聽清來龍去脈之後大吃一驚，看向江秣陵的眼神裡也染上了不可置信和一絲絲懷疑。

    他當真是軍中主帥？怎麼連手底下的一個老將軍都管不住？

    江秣陵尷尬的避開了葉南星的目光。

    老將軍問道：“葉大夫，你說的法子，需要多長時間？”

    葉南星沉吟片刻，道：“此法過於兇險，念及老將軍的春秋，小子不敢動的太過，即便如此，也需要一年時間的將養，才能恢復。”

    “一年啊……”老將軍感慨一念，隨即釋懷了，“罷了，老朽都已經癱了近五年了，去去一年，老朽還等得起。”

    “並非如此。”葉南星幾乎冷血無情的點破了老將軍的盲目樂觀，“小子說的一年，只是讓骨頭重新長成閉合。若是將軍想要如同尋常人一般行走坐臥，還需要長達兩年到三年的復建。”

    “復建過程，也遠比斷骨斷筋要痛苦上百倍。便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未必能在段時間內成功站立。”

    這幾天，葉南星強行從腦子裏把上學期間學過但又被她拋之腦後的康復學知識扒拉了出來。再結合上老將軍如今的歲數，給出了個保守是時間預估。

    毛小將軍的臉色立刻變了，他質問道：“要這麼長時間？那你何必提出！這不是空給別人念想麼！”

    “而且，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非得拖到現在，我父親都已經下定決心了，你纔來說！”

    “非要在這個時候潑上一盆冷水，你才高興麼！”

    戰場既是地獄，老將軍只要在這兒一天，便危險一天。哪裏還有三年閒暇？

    葉南星面不改色：“你們叫我來治病，我有法子自然要說。至於選不選，做不做是你們決定。至於旁的，也得等你們決定之後再說。這是規矩，不能破。”

    “你……”

    “行了！”老將軍甕聲甕氣的打斷了毛小將軍的話，“葉小大夫，動手吧。”

    葉南星點了點頭，“好。”

    ……

    此番治療不必旁的，葉南星沒讓眾人退避，甚至還將江秣陵叫到自己的身邊，交代道：“此番療法需要替老將軍將身上錯位的骨節盡數斷開，再佐以癒合藥物促進癒合。”

    “藥方我早已準備好，你叫人去按方調變，務必在我手術之後立刻送來。”

    江秣陵接過藥方鄭重的遞給毛小將軍。

    那是他父親，他決計不敢耽擱。

    葉南星又道：“老將軍如此春秋，此番斷骨不可使用工具。我年歲小，又是大夫，手上沒有力氣，一會兒我會以膚為紙，將需要截斷之處畫出來，你幫我逐一敲斷。”

    “另叫人準備打量可以固定的夾板和繃帶，方便立刻固定。”

    江秣陵立刻叫熊家麒去尋。

    趁著這段時間，葉南星將老將軍身上的衣物盡數剝開，又命令小萬開啟法眼，紅點亮起，將老將軍身上的增生之處逐一顯示。

    葉南星在心底順了一邊，這才動手將所有需要打斷的地方都做上標記，還貼心的寫上了序號。

    葉南星數了數，連連咋舌。

    果然戰場是在跟死神跳舞的地方，足足十五處骨骼歪斜，能活著都是個奇蹟。

    熊家麒急匆匆的回來了，道：“我尋遍軍中，只能找到五福夾板，再沒有了。”

    “不夠。”葉南星搖搖頭，“起碼要十六副，有石膏麼？”

    江秣陵問道：“……何為石膏？”

    葉南星愣了一下，懊悔不已。怎麼就這麼嘴賤，將現代纔有的東西說了出來呢？

    “小萬，現在怎麼辦？”葉南星在心中呼叫小萬。

    然而，小萬選擇了裝死。

    “葉大夫？”江秣陵試探性的叫喚了一聲。

    葉南星看著躺在床上，對未來無比期許的老將軍，一咬牙道：“是我那邊常用的一種固定斷骨的方法，我將配方寫下，你們趕緊去弄。別問那麼多，我不會回答。”

    葉南星說完，便要了紙筆，將石膏的簡易配方寫了下來，遞給熊家麒，儘快去弄，別耽擱時間。

    熊家麒拿在手上一看，有些疑惑，上頭都是些軟乎乎的東西，當真能固定住骨頭？

    “還不快去！”江秣陵呵道，“在這磨蹭什麼？”

    “是。”熊家麒拱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