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勸慰與提醒
他們無聲無息的看著眼前的這一抹殷紅,許久之後,聖人才感嘆道:“怕了?”
江秣陵抿抿嘴角,一言不發。
說不上來怕,也說不上來不怕。
江秣陵只覺得瘮得慌,就好像羊咩突然脫下了外面的那層皮,露出的內里居然是頭狼一樣讓人瘮得慌。
“前朝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後宮怕是要不得安寧了。”聖人忽然感嘆了一句。
江秣陵心中一緊,猛地想起了還在後宮之中的母親。她身子骨纔剛好一點點,若是叫她知道了前朝發生的事情……
江秣陵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剩下的事情連想都不敢想了。
聖人見狀,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道:“黃公公,去,將前幾日茜羅國送的緞子制的新衣服取一件來。”
“老二,你也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同黃公公換個新衣服,便去後宮陪陪你母親吧。”
“前朝的事情,她若是問起來,你便說與她聽。只是緩和些,莫要嚇壞了她,你可明白?”
江秣陵趕緊收起內心亂作一團的思緒,點點頭道:“兒臣省的,還請父皇放心。”
黃公公也福了福身,領著江秣陵走了。
……
“黃公公且慢。”
纔出了乾清宮,江秣陵便叫住了打算離開的黃公公。
江秣陵還是沒能想明白,父皇究竟什麼時候在太子的軍中安插了人手,又是什麼時候狠下心來定下了計劃?
若是他沒看錯,先前聊天的時候,父皇還尚存慈心啊!
黃公公見江秣陵叫他,趕緊停住腳步,笑眯眯的轉過身,問道:“二皇子殿下,找雜家有什麼事情嗎?”
乾清宮宮變纔剛剛結束,四周全是收拾的侍衛們,人多口雜的,江秣陵實在不敢在此地多話,變將黃公公拉到一處靠邊且寂靜無人的地方,還壓低了聲音問道:“父皇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二皇子殿下不知道?”黃公公頗為吃驚的看了眼江秣陵,笑了起來,“二皇子殿下莫要跟老奴裝傻了。您連老奴在你宮裏安插的人壽都探的一清二楚,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呢?”
江秣陵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他沒想到,小丑最終竟然是自己。
黃公公笑笑:“殿下不必多慮,此事聖人也知道,聖人還時常誇讚殿下有勇有謀,不至於被人給騙了呢!”
江秣陵乾笑了兩聲,並不相信。
黃公公既然敢往皇子府上安插人手,這背後定有父皇的意思在,既如此,父皇他老人家又怎麼可能誇讚?
如此明顯的玩笑話,他如何能相信?
黃公公見江秣陵不相信,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問道:“殿下的府內既然有老奴的探子在,莫非東宮就沒有了?”
“聖人最是公平的一個人了,怎麼會落下任何一邊呢?”
江秣陵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他算是明白了,父皇只是嘴上喜歡太子罷了,實際上,他誰都不信。
黃公公嘆了口氣:“這些年,聖人一直對太子信賴有加,覺得太子纔是他最好的接班人,只是,聖人怎麼能想到,太子在那個位置上坐久了,心也愈發的大了,竟然連骨肉親情都顧不上了……”
江秣陵低垂著頭,無聲息的扯了扯嘴角,譏笑一下。
任憑誰在一個位置一座就是二十年,還絲毫沒有挪窩的跡象,都會著急吧?
更何況他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兩相一對比,太子著急了,也情有可原。
“聖人乍一聽此事的時候,還覺得荒謬不經,根本不信呢,只可惜,太子不該收買御林軍的首領的,那可是聖人親手培養的親信啊……”
江秣陵恍然大悟,那個殺了太子的將軍纔是真正的御林軍首領。
“殿下該是知道的吧?”黃公公忽然眨眨眼,“哪怕到了宣您進宮的時候,聖人丟還沒下定決心要殺了太子呢!”
“可惜了,太子真的不該說那些話的,若是不說,頂多落個圈禁宗人府的下場,哪裏就會丟了性命呢?”
“聖人疼愛了他一輩子,卻最終聽到的都是這些刺耳無比的話,聖人這顆心啊,是徹底寒了……”
江秣陵仍舊憋著一言不發。
寒了心?早該寒了心了。
太子都揹着聖人做了多少事情了?哪件不是要了無數人的性命的?
只可惜父皇一直忍讓著,不願去管。
那可是做了許多年明君的父皇啊,生生的被太子的行徑一點一點的敗壞了自己的名聲。
江秣陵笑了笑:“父皇對太子的好,想必太子都還記得呢。”
“要不然,也不會在動手前同父皇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許是,也捨不得下手呢?”
黃公公的眉尾忽然跳了一下,好一個捨不得下手,他竟是不知,這二皇子殿下還有這等揣摩人心的本事,一眼就能看穿一個是捨得下手,還是捨不得?
但黃公公嘴上還是繼續附和:“許是正如殿下所言吧。只可惜人已經走了,咱們在這兒討論這些也沒什麼用了。”
“如今只盼著,留下來的人能多儘儘孝心,莫要在惹聖人生氣了。”
黃公公一面說一面拿眼睛覷江秣陵,但江秣陵仍舊把持著情緒,一言不發。
黃公公等了許久,不見江秣陵有絲毫低頭的意思,忽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便搖搖頭道:“罷了,看老奴這張嘴,盡在這兒跟殿下說道這些有的沒的了,倒是將聖人交給老奴的正經事給忘記了。”
“殿下隨老奴來吧,繞過這個迴廊,就是個可以休息的屋子了。殿下也在宮中忙了一夜了,可要吃點什麼東西再去後宮?”
“還是叫御膳房擺膳在貴妃娘娘的宮中?”
江秣陵笑了笑,跟上了黃公公的步伐:“哪裏就這麼麻煩?往常在邊城,也時常飢一頓飽一頓的,不過忙了一夜罷了,沒什麼的。”
“倒是母妃那邊,有些麻煩了。”
黃公公卻道:“往常是往常,如今不是在京都,在聖人的眼皮子底下嗎?哪裏就一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