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公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聲道：“太子殿下還說，請聖人不要不識抬舉，若是早一步讓了，他還願意將聖人當成父親一樣供養。”

    “但倘若聖人不願意，就不能怪刀劍無眼，傷了聖人的性命了。”

    聖人被這話氣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怎麼敢，怎麼敢！”

    江秣陵垂下眼簾，勾了勾嘴角。

    看來，這太子當真是個拎不清的，父皇幾次三番的給他活路，他都不願意走，非要在這條死路上嚐嚐鮮，看看自己到底會被聖人罰成什麼樣子啊！

    聖人聽了這話，頓時變了臉色，呵斥道：“逆子！”

    江秣陵慌忙站起身，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大聲道：“父皇息怒！兄長許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或許他並無此意！”

    聖人撇了眼在自己跟前裝模作樣的江秣陵，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外面便是一片沖天的火光，然後全是兵戈之聲。

    看這個架勢，太子應該是帶人到了。

    “聖人……”黃公公將目光投向了聖人了。

    聖人靜默了一陣，終是長嘆一口氣，滿是疲倦的搖搖頭道：“罷了，且出去看看吧，看看，他到底要做些什麼！”

    江秣陵站起身，望著聖人離開的背影看了一陣，忽然開口叫住了人：“父皇。”

    聖人頓住了腳步，扭頭看向江秣陵。

    他這個兒子，自從從邊城回來之後，便淡淡的，便是自己的幾次與他聊天，也都有不歡而散的趨勢，如今他竟然叫住了自己，倒是意料之外。

    “有什麼事情嗎？”聖人問道。

    江秣陵在心中糾結了一陣，終究還是開了口：“太子殿下謀逆，逼宮至此，終究是件大事。父皇獨自面對，恐怕有所不妥當之處，不如……”

    黃公公的心抖動了一下，趕緊攔住了江秣陵接下來的話：“二皇子殿下說笑了，聖人怎會獨自面對此事？”

    “老奴還在呢，若是太子殿下敢動聖人一根汗毛，便得先越過老奴的屍首纔是！”

    江秣陵壓制住想要挑動眉尾的慾望，咬了下舌頭，將自己想要帶兵護住聖人的想法給嚥了回去。

    看來父皇對太子也沒有多少信任呢，這才短短几天，竟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了。

    既如此，他便不趟這趟渾水，只幹看著，到底誰勝誰負了。

    “那兒臣陪在父皇身邊吧。”江秣陵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兒臣雖無甚本事，但替父皇擋住刀劍還是可以的，還請父皇準允。”

    聖人深深的看了眼黃公公，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罷了，你既然這麼說，便跟過來吧。”

    “只是在一旁看著，切莫多嘴多舌，可記住了？”

    江秣陵笑笑，爽快的應下了。

    ……

    聖人的出現在太子殿下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在看見聖人背後的江秣陵之後，眼角抽搐了一下，嘴角一揚，露出了個涼薄的笑容。

    “父皇來了？”太子殿下慢條斯理的問候了一句，“二弟也在？那正好，也省的我再走一次了。”

    江秣陵站在聖人的耳鼻喉施施然行了一禮，笑道：“不敢讓太子哥哥久等，臣弟只好親自送上門了。不知道太子哥哥對臣弟的這個安排可還滿意？”

    太子殿下眯起了眼睛。

    江秣陵雖說在邊城歷練許久，不怕這些刀劍兵戈，可能這麼從容……莫非其中有詐！？

    太子殿下想到這兒，不免心中一緊，有些後悔了。

    他動手動的還是太急躁了些，若是能好生聽幕僚的話，將此事再往後壓一壓，只怕遠沒有眼下這麼叫人焦躁不安了。

    只可惜，做了都已經做了，也只能一鼓作氣的幹下去了。

    “自然是滿意的。”太子殿下露出了一個偽善的笑容，“老二懶得體貼一次哥哥，就送來了這麼一份大禮，做哥哥的哪裏敢不滿意呢？”

    “只是老二，可要我給你找幾個美人兒來？黃泉路上有沒人陪伴，倒也算是件幸事了。”

    “你也不至於去了下面還怪罪哥哥狠心，兩個姑娘都不願意送給你？”

    江秣陵扯了扯嘴角，壓住了險些浮上臉面的譏諷來。

    “多謝太子哥哥的關心，只是這美人，只怕弟弟無福消受了。倒是哥哥，怎麼只顧著跟弟弟說話，倒是忘記了父皇？”

    “想來，你應該有很多話要對父皇說吧？”

    說完，便後退一步，躲在了聖人的背後。

    太子殿下神色複雜的看著站在前面的聖人。

    父皇老了，兩鬢都白了不少，只是站姿依舊是那麼高大挺拔，一點都不顯老態。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太子等不下去了，他已經做了將近二十年的太子了，也是時候坐上那個位置了。

    “父皇。”太子深吸一口，端端正正的跟聖人行了禮。

    江秣陵眼神閃爍，他倒是沒想到，這太子跟父皇之間居然真的有幾分情誼在。

    聖人神色複雜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給自己行禮的孩子。這怕是這個孩子最後一次給自己行禮了吧？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聖人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聲音裡滿是疲倦。

    太子笑笑：“還請父皇息怒，兒臣只是查到最近父皇身邊多了些進獻饞言的小人，兒臣恐父親輕易聽信了這些話，這才帶兵前來清君側。”

    “只要父皇將那些人處置了，兒臣定不敢對父皇如何？”

    “處置特曼？”聖人冷笑一聲，“將他們處置了，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了？”

    “兒臣不敢。”太子殿下連忙說道，“只是兒臣畢竟帶兵前來，犯了皇家的忌諱。兒臣爲了自保，也只能請父皇先行退位了。”

    “不過兒臣畢竟是父皇親手教導出來的，一言一行都如同父皇一般，定不會將江山社稷拱手讓人！”

    聖人譏諷的拉扯了下嘴角，好一個不會將江山社稷拱手讓人！他定是不會，可他扛得住外敵的入侵，知道遇上了災年該怎麼做嗎！

    他分明什麼都不清楚，又有什麼資格談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