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臉色驟然一變，眼眶忽然發紅，“你胡說，明明是你害死姨娘。”

    說著，她跪在雲姒跟前，朝著雲姒磕頭，“王妃，奴婢對泠夫人忠心不二怎會害她？當年明明是杜姨娘刻意接近，趁泠夫人不備時暗中加害於她。”

    如嬋皺了皺眉，朝雲姒輕聲道：“王妃，這兩人各執一詞，究竟誰說的纔是真的。”

    “秋兒。”雲姒柔聲開口，“我娘當年察覺自己即將不測，便將你送了出去。”

    秋兒閃了閃眸子，看向在雲姒示意下扶著自己的如嬋，就著她的手緩緩起身，垂眸輕聲開口，“多謝王妃信任。”

    一旁的杜姨娘看著兩人的動作忍不住搖搖頭，“不是這樣的、王妃……”

    “王妃。”秋兒忙開口，“杜姨娘居心不測，向來擅長以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矇蔽旁人，當年亦是如此矇蔽泠夫人的。”

    “是麼？”雲姒輕笑了聲，“說假話的人我自然不會信。”

    雲姒扶著杜姨娘起身，轉頭詢問道：“藥可熬好了？”

    話落，便有侍女端著藥過來，雲姒淡笑道：“杜姨娘，這是徐御醫開的藥，定然藥到病除。”

    “多謝宴王妃。”杜姨娘接過藥沒有半分遲疑便一口飲盡了。

    秋兒怔了怔，有些不明白雲姒這是什麼意思。

    “王妃，她……”

    “秋兒。”雲姒神色微冷，“我再給你最後一次坦白從寬的機會。”

    話落，秋兒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她盯著雲姒的臉瞧了一會兒，似明白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王妃心裏早有決斷。”她咬著下唇，看了看如嬋，“奴婢還有最後一個疑問，王妃究竟是從何時起懷疑奴婢的？”

    明明一切都是很順利的，雲姒與如嬋說話也從未避著過她，仿若對她毫無防備。

    不然，秋兒也不會這麼直接對杜姨娘動手。

    “你很聰明，在長明山莊第一次瞧見時，一番話便洗清了身上嫌疑，不留痕跡的把一切推到了杜姨娘身上，還在我這兒留下個忠心的印象。”

    雲姒指尖輕輕敲著桌子，不緊不慢的開口，“直到今早我都不曾懷疑你，直到方纔你忽然說你月信來了，腹痛難忍。”

    “就因為這個你便懷疑我？”秋兒有些不可置信。

    雲姒笑了笑，“也是巧了，在長明山莊陳嬤嬤選侍女伺候我時便拿了冊子給我瞧，上面有所有侍女的資訊，包括月事，我恰巧看了一眼你的，月事纔剛走沒幾日吧？”

    秋兒萬萬想不到自己精心謀劃了這麼多將自己洗乾淨，卻敗在了這麼一個小細節上。

    她自嘲的笑了笑，居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你比泠夫人果真是要聰慧許多。”

    “不是我比她聰慧，而是她視你如心腹，從未想過你會害她。”

    雲姒平靜的開口，信任便是將自己後背交給他，弱點交給他，死穴交給他，可惜秋兒辜負了那片赤誠的信任。

    “心腹？呵”秋兒嗤笑一聲，眼裏泛着晶瑩的光，瞳孔神色複雜，不知是悔恨更多些還是憎恨更多些。

    “我自小跟在她身邊，伺候了她十年，卻不如容夫人隨手指派的奸細，她事事吩咐那個奸細，

    刻意冷落我也便罷了！方二哥與我早有婚約，我不過是求著她放我離開，讓我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可是她呢？

    她爲了將我留在她身邊暗中派人打斷了方二哥哥的腿，說什麼想留我在身邊多些日子，

    轉頭卻將我打發去別院，不過好在我早在她每日穿戴的衣裳裡放了月合花粉，不知不覺就能取人性命，我還得多謝她提前將我送出雲府，也算是摘除了我身上的嫌疑。”

    秋兒緊閉著眸子，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望著雲姒，聲聲質問道：

    “宴王妃，這便是你那好溫柔的孃親，裝得一副賢淑大善人的模樣，暗地裏做盡了害人的勾當。”

    “啪”

    秋兒話音剛落，便緊接著響起清晰的聲響，秋兒捂著火辣辣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動手的人。

    杜姨娘身子不斷髮顫，目光卻毫不示弱的望著秋兒。

    “你狼心狗肺。”

    秋兒愣了愣，嗤笑了出來，“我忘了，你也是她養的狗，她不過朝她丟塊骨頭，你便衝她搖尾巴搖了這麼多年。”

    “你住口！”杜姨娘忍不住呵斥，

    “泠夫人從未虧待過你，她冷落你是怕容夫人找你麻煩，爲了保護你，還有你那方二哥在賭場欠了一大筆銀子，說要取你是在盤算著將你賣了換一筆銀子。”

    “不可能、怎麼可能……”秋兒搖搖頭，滿臉的不信。

    杜姨娘緊盯著她，一字一句的開口，“是泠夫人替他還了所有的債，讓他保證不再出現在你面前，打斷他腿的也是賭坊的追債人，若你不信，可以去京都各大賭妨瞧瞧，多半能找到他。”

    嗜賭成性的人是不會有所改變的。

    雲姒輕撥出一口氣，心底異樣的感覺怎麼都壓不住，她清晰的知道那是屬於這具身體的情緒。

    但仍舊被這情緒感染，她微微轉眸，吩咐如嬋，“按規矩把她送去大理寺查辦吧！”

    如嬋點頭應聲，忙著辦她吩咐的事，雲姒獨自回到娉婷軒，撐著下顎靠在窗臺，看著窗外雲捲雲舒。

    眸子卻有些出神，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雲姒纔回過神，微微調整情緒，轉眸望向門口。

    “西松院的事我聽說了。”雲暮沉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道：“若你難過，便靠著大哥的肩膀哭一場吧！大哥不會笑話你的。”

    雲姒笑了笑，“害我孃的人終於受到應有的懲罰，也算是沉冤昭雪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哭什麼？”

    雲暮沉凝視著她，眸色涌起幾分心疼，他輕聲道：“阿姒，在大哥面前你不必強忍著。”

    雲姒頓了頓，感覺到臉上一片溼濡，伸手抹了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流淚了，她默了默，下意識地開口，“不是我在哭……”

    雲暮沉嘆了口氣，只以為她在逞強，“罷了！我出去就是，你好好的哭一場，沒人會發現的，等你哭完了，大哥再帶你出去玩兒。”

    雲姒：“真不是我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