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會兒，看向榻上的人，“您當真要幫她嗎？那最後一劑……”

    宋清雪臉色徒然一沉，冷聲道：“本閣主的事何須你來多嘴？”

    黑影垂首，“是屬下多嘴。”

    “退下吧！”宋清雪揮了揮手，黑影退了出去。

    他起身，開啟窗戶一角，門外的身影還在堅持不懈的坐在那兒。

    似感覺到什麼，她忽然轉過頭來朝這邊望了過來，宋清雪下意識地側過身子，簾籠落下來，隔開了外面的視線。

    宋清雪輕笑了聲，搖搖頭笑自己真是栽了，他轉身，進了密室，看著榻上安靜的少女，握住她冰涼的手，輕聲開口，

    “芸兒，哥哥遇見了一個女子，可惜……”

    他頓了頓，又將喉嚨裡的話細數嚥了下去，他撫著少女的額頭，溫聲道：“你日後可不要像哥哥一樣，你要好好的。”

    說完，宋清雪小心翼翼的替她整理了微亂的衣裙，才起身出了密室。

    “黑七。”

    他淡淡開口，隨即黑影在身後落下，恭敬道：“閣主。”

    宋清雪拍了拍他肩頭，叮囑道：“若天亮之前我沒有回來，替我照顧好芸兒。”

    他語氣淡淡，眸色卻誠懇認真，帶著幾分鄭重。

    他是將密室裏的人託付給他。

    黑七眸色裡的情緒微涌，俯身道：“屬下一定不負閣主所託。”

    宋清雪牽起一抹淡笑，“多謝！”

    說完，他開啟屋門，守在門外的人已經靠在一旁的柱子睡著了。

    黑七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熟睡的司卿芸，輕聲道：“閣主，要不要……”

    宋清雪瞥了他一眼，黑七立刻噤聲，他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院落裡。

    司卿芸的往下腦袋一咚，差點兒摔了下來，睡意也頓時清醒了。

    她拍了拍臉頰，看了看身後的門，仍舊緊閉著，這樣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如……

    她轉了轉眸子，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她悄然起身，動作悄然的推開門，慢慢進了屋內。

    此刻夜色正濃，屋內沒有燭燈，她一時也不知道宋清雪在哪個位置。

    怕吵醒了他，司卿芸不敢放大動作，可這屋子裏這麼大，她要從哪裏找起？

    “那匯靈湯也不知長什麼樣……”

    司卿芸正犯難時，屋內傳來一道輕響聲，她動作一頓，心底不由自主的緊張了起來。

    忽然，屋內涼了起來，她僵硬著轉身，瞧見的卻是一個黑影衛打扮的男人。

    “你是來找匯靈湯的吧？”他淡淡的問道，語氣篤定。

    司卿芸點頭，大方承認道：“沒錯，我必須得到匯靈湯救人，事後宋清雪怎麼撒氣都可以。”

    她轉了轉眸子，掃了眼屋內，榻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宋清雪根本不在屋內。

    司卿芸皺了皺眉，疑惑道：“他人呢？”

    “自然是替你找匯靈湯去了。”

    “找？匯靈湯不在這裏？”司卿芸詫異道。

    “匯靈湯是由三十六種極陰的藥材熬製三個時辰才成的，其中有一味藥喚做潯月，形狀似月，長在青越山最深處的寒潭底下。”

    司卿芸怔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的意思是……宋清雪去了青越山找潯月？”

    她沒想到，一副匯靈湯還要費這麼多功夫，寒潭那樣的地方至陰至寒，兇險萬分。

    她握緊了手掌，指甲輕輕掐著掌心，有些刺疼，“他為什麼不一次把需要的潯月都帶回來？”

    黑七嗤笑了聲，譏諷道：“你這般問是想給自己減輕些罪惡感？可惜你偏偏無法如願，潯月天生嬌貴，摘下後必須再三個時辰之內入藥，否則便會枯萎，也沒了藥效。”

    說著，他忽然笑了聲，“你之前說你與他不相欠，可他十二次下寒潭都是爲了你，司卿芸，這是你欠他的。”

    他的話句句落在司卿芸的心上，她無力反駁，她最不想欠別人的就是情。

    情之一字最是難償還。

    宋清雪這一下，可真是在為難她。

    司卿芸輕嘆了聲，朝他道：“我能不能借一匹馬？”

    黑七淡淡道：“五十兩。”

    司卿芸從懷裏掏出銀子遞給他，“多謝！”

    黑七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色深了幾分，忽然開口，“司卿芸，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閣主，會救小姐的。”

    司卿芸步子一頓，回頭看了眼密室的方向，鄭重道：“放心，我絕不會食言。”

    說完，她騎馬連夜趕去青越山，而後直奔山深處，走了不知多久，終於看見了一片寒潭。

    司卿芸從來沒有發現夜也可以這樣短暫，時間能過得這麼快。

    她躍入寒潭，冰冷的水浸泡著她的面板，寒意侵襲全身，儘管她本是靈脩之身，不畏寒冷，此刻也覺得有些受不住。

    而這樣的地方，宋清雪來了十二次。

    她苦笑了聲，輕喃道：“阿宴，我好像的確欠下了個不小的人情可怎麼辦？”

    司卿芸閉上眸子，潛入寒潭，一路摸索著，一邊搜尋黑七說的潯月，一邊搜尋著宋清雪的身影。

    眼前的水忽然變成了殷紅色的，她皺了皺眉，抬手揮散，便瞥見一片豔紅的衣袂。

    “宋清雪？”她加快動作，游到宋清雪身旁，發現他似乎已經意識不清了。

    司卿芸忙一邊拉著他，一邊往上游，費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把人從水底下運了上來。

    “宋清雪，你沒事吧？”他拍了拍宋清雪的臉。

    他咳了兩聲，吐出一口水來，轉頭看向司卿芸，疑惑道：“你怎麼來了？”

    “我都知道了。”司卿芸垂著眸子，輕聲開口，“這潯月這麼難取，你為何不告訴我？我可以自己來取。”

    “你別多想。”宋清雪淡淡道：“我來寒潭取潯月，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我妹妹。”

    可是，他原本可以直接將她的血引入宋菡芸體內，他還是顧及著她的性命來取潯月。

    這份情，還是她欠了宋清雪。

    司卿芸默默嚥下口中的話，朝他叮囑道：“你先躺會兒，我下去找潯月。”

    她剛要下去，就被宋清雪拉住了，他遞上一個盒子，“我已經拿到了。”

    司卿芸接過盒子，裡面裝的是一顆完好無損的潯月，她抬眸看向宋清雪，“那……你的傷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