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嗓音嬌軟，宋清雪的目光卻落在門外，懷裏的人似不甘心被忽略，竟大著膽子攀著他的脖子，嬌柔道：

    “閣主……”

    宋清雪皺了皺眉，心底劃過一抹厭惡，剛欲推開她，忽然眯起眼掃了眼某個角落。

    只一瞬間又收了回來。

    順著懷中人張口吃下她夾到嘴邊的菜，抬手捏著她的下顎笑了笑，“本閣主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般討人歡喜？”

    美人欣喜若狂，愈加傾身貼近了他，嗓音更是嬌柔的恨不得滴出水來，“閣主……”

    宋清雪低低一笑，將手裏的茶盞遞到唇邊一飲而今，眼尾餘光裡，那抹身影隱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與綵綢飄舞格格不入。

    懷中人忙殷勤替他斟滿杯盞的酒，宋清雪不為所動，目光盯著角落裏的身影，眼底漸漸漫起陰狂戾氣。

    他忽然抬手，把手中杯盞擲了出去，碎片四濺，驚起一片惶恐嬌呼聲。

    方纔還被他溫柔擁在懷裏的美人被他狠狠一甩，磕到了桌角，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室內歌舞縱情也戛然而止。

    美人顧不得疼，與室內其他人一般顫顫跪在地上，唯有那離他最遠的那道身影仍舊神色安然的站在那兒。

    宋清雪眼底的暴怒如滾滾滔水，不斷的席捲著室內的人，“滾。”

    他嘶啞低沉的嗓音落下，所有的人便萬分惶恐的跪著退了出去。

    唯有站在門口巋然不動的纖細身影。

    室內像是倏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帶著一股死氣沉沉的靜。

    宋清雪盯著那半明半暗裏，映在眼眸裡的身影終於動了動衣袂，越過香爐，穿過珠簾，緩緩停在碎裂一地狼藉之處。

    他微垂著眼眸，那身影在他三尺之遙忽然跪了下來，神色真誠的望著他，“宋清雪，能不能幫我救救他？”

    又是很長的一陣安靜裡，宋清雪驀地笑了聲，猩紅的眼眸壓抑著暴怒，他死死盯著跪在身前的人。

    “你分明逃走了，又爲了他回來，可是司卿芸，你怎麼就料定我會幫你呢？”

    他淡漠的嗓音落入她耳中，司卿芸收緊了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沉穩開口，

    “我聽聞御靈閣先閣主曾經是南周國師，喜專研靈力之說，你有法子助我恢復到全盛時期，對嗎？”

    她抬眼看著上首的人，後者垂著眼眸並未開口，卻也並未否認。

    “你助我恢復靈力，我救你妹妹，這筆交易應該算是划算。”

    司卿芸知道，他沒有否認，便是有希望的。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有法子，記得之前我讓你喝的藥嗎？那藥名為匯靈湯，一共十二劑，一個月內服下十二劑便能恢復靈力，但只有三日的時間。”

    他微微俯身，氣息噴灑在她臉上，看著她眼底的希望，他唇邊的笑容愈發邪肆，“如今，只剩最後一劑了。”

    聞言，司卿芸眸中欣喜若狂，原本真的有法子能救他，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角，嗓音也因為太過激動而變得嘶啞起來。

    “我求求你，宋清雪，你把最後一劑藥給我，等我救活了他，你要怎樣都可以。”

    她字字誠懇，句句真情，楚楚可憐的哀求著他。

    宋清雪溫柔的捏著她的下顎，眼底的譏諷加深，“怎樣都可以嗎？司卿芸，你的驕傲自尊也可以被我踩在腳下，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樣，真是白白糟蹋了這樣絕美的臉。”

    話落，他狠狠一甩，司卿芸被他的力道甩到撲倒在地上，掌心擦到地板，疼得她輕吸了口氣。

    她抬頭，宋清雪的身影已經朝外走去，司卿芸也顧不得手上的傷，忙追著出去，“宋清雪……”

    她一路跟著宋清雪的身影，穿過庭院長廊，便見負手而立，身旁還跪著個熟悉的身影。

    “艾冬？”她蹙起眉頭看向兩人，“咣噹”一聲，一把長劍丟到她腳下。

    宋清雪淡漠的轉過身來，輕笑著道：“你不要要最後一劑藥麼？先把她殺了吧。”

    “司姑娘……”艾冬白著臉望著她，眸子裡滿是愧疚。

    司卿芸垂著眸子，輕聲開口，“宋清雪，你要我怎樣都可以，但是能不能不牽連無辜的人？”

    “無辜？”宋清雪嗤笑了聲，“說起來也多虧了這丫頭，本閣主才能及時知曉祁宴書還未死的訊息。”

    停了一瞬，他的手落到艾冬的頭頂，順著她的髮絲而下，落到了他的臉上，緩慢的撫過，

    “她也算為御靈閣立了功，不過，卻背叛了你。”

    他眸色倏然一轉，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脖頸把艾冬丟到司卿芸跟前，“今日，我給你這個報仇的機會。”

    艾冬狠狠咳了聲，捂著脖子朝司卿芸磕著頭，一邊愧疚的開口，“司姑娘，是艾冬對不住您……”

    司卿芸的目光無波，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走吧！若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

    艾冬愣了愣，轉眸看向宋清雪。

    “她對不住的人是我，給我處置機會的人是你，如今我處置完了，宋清雪，那劑藥……”

    “那劑藥可以給你。”宋清雪接過她的話，淡淡道：“不過，得看我的心情。”

    司卿芸默了默，“那……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看到你，本閣主的心情就不太好了。”話落，他便直接轉身進了屋子，“哐”的一聲，門在司卿芸眼前關了起來。

    司卿芸垂著眸子，默默守在門口，除了這個法子，她實在不知該如何了。

    艾冬跪著朝司卿芸那邊移了移，輕聲問道：“司姑娘，是我對不住您。”

    司卿芸掀起眸子看了她一眼，“該說的話方纔我已經說過了，你走吧！”

    艾冬咬著下唇，看著司卿芸的這般模樣，心裏更加自責了。

    她辜負了司卿芸的信任，司卿芸方纔卻沒有爲了那劑匯靈湯而殺了她。

    “匯靈湯……”她輕聲念着這三個字，深深看了眼司卿芸的身影。

    心裏默唸道，司姑娘，我欠你的定會還給你。

    屋內，宋清雪靠在臥榻上，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揉著眉心。

    身前落下一道黑影，他未掀眼眸，淡淡道：“她還在門外？”

    黑影點頭，“是，司姑娘一直未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