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認栽
見戚歡鐵了心要跟他賭,薛承文目光輕蔑譏誚的掃了她一眼,隨後也不欲再與她糾纏,他轉身對著一旁的何勝冶道,
“何大人,這戚家小姐想來是太過擔憂她弟弟,又受其父出事之苦所累,神智失常,有些瘋了,本官還有公務在身,沒時間在這裏與一個瘋丫頭糾纏,本官就先告辭了,還有勞何大人調派兩個獄卒,暫時將這瘋丫頭關起來,等到明日處決兇手後,再行放她歸家,以免她瘋瘋癲癲的,徒增事端。”
薛承文一邊說著話,一邊悄悄的給了何勝冶一個眼神。
何勝冶瞬間會意,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隨後凝聲道,
“薛大人說的是,本官也覺得這戚歡心智實在有些不正常,既然薛大人公務纏身,便且先去忙吧,至於這裏的事,本官自會處理,絕不會出什麼岔子,薛大人儘管放心。”
“如此,就辛苦何大人了。”
兩人互相虛偽的客套了一番。
薛承文轉過頭來,對著戚歡冷笑一聲,隨之轉身便欲離開。
不曾想他們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狼狽爲奸,顛倒黑白,還想囚禁於她,戚歡用力咬了一下後槽牙,目光發狠。
“皇后娘娘那邊還等著我明日一早去向她呈稟案情進展,你們如此膽大妄為,企圖關押於我,就不怕在皇后娘娘那邊不好交代嗎?”
見戚歡將皇后搬了出來,何勝冶眉頭一蹙,果然猶豫了幾分。
畢竟戚歡此刻人在他大理寺,若是戚家真和姜皇后有什麼交情來往,那戚歡在他的地盤上出了事,姜皇后跟前,確實不好交代。
眼看著何勝冶有些遲疑了,在心裏暗罵一聲不成器的蠢貨,薛承文揚聲開口道,
“何大人,你無需擔心,你只不過是依法辦事罷了,若皇后娘娘那邊問起來,自有貴妃娘娘會去解釋。”
聞言,何勝冶思慮再三,終是一狠心,下了決定。
“來人,戚小姐神智失常,大鬧大理寺,實在無法無天,將她帶下去關起來,待本官處理完案子後,再行處置。”
“是!”
幾個獄卒聽令上前而來,作勢便要去扣押戚歡。
一旁的歐陽青衣眉頭一蹙,正想出聲,薛承文似毒蛇一般陰冷森然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朵。
“歐陽少卿,本官知道你家世出衆,但是,歐陽家再名震天下,卻也只是一群讀書人,你確定?要因為一個不重要的外人,而給自己的家族帶去危險和麻煩?”
神色慕的一凝,歐陽青衣緊攥拳頭,骨節卡蹦做響。
“薛承文,你這是在威脅我?”
他語氣冰冷陰沉,
薛承文看著他,忽的扯唇,笑裏藏刀。
“哪裏哪裏……怎麼會是威脅呢?本官只是在提醒歐陽少卿。”
歐陽青衣冷笑出聲,
“提醒?薛大人,你覺得有我在,需要有人提醒我這個?”
薛承文還是笑,
“歐陽少卿自是能力出衆,本官一向佩服之至,只是,自古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本官看來,還是有這個提醒的必要的。”
歐陽青衣不說話了。
若是衝着他來,他不怕,但是,三年前,他爲着自己的意願入朝為官,已是給歐陽家和桃李宮帶去了不少麻煩,如今………真要爲了一個戚歡得罪薛家嗎?
薛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元帝對婉貴妃的寵愛,還有…婉貴妃如今腹中的龍胎……
但是他明知此案有疑,此刻若選擇冷眼旁觀,讓真兇逍遙法外,讓無辜者含冤而死……那他三年前的選擇和這三年的堅持又有何意義?
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歐陽青衣身體緊繃,久久做不了決定。
就在這時,一旁的戚歡忽然開口了。
“歐陽少卿,您今日已經幫了我許多了,戚歡感激不盡,事已至此,你且不必再為我為難。”
歐陽青衣驀的抬頭看去,戚歡目光直視著他,
“官大一級壓死人,今日之事,終是我經驗太多淺薄,棋差一著,罷了,這或許是我姐弟二人的命吧,我認栽,我雙親已不在身邊,若保不住這唯一的弟弟,我也不願一人苟且偷生,我不求還能活著離開,只求歐陽少卿能看在我一番孝心上,幫我一件事。”
“戚歡,你……”
“歐陽少卿,我父親於辦案途中,遭遇大火,至今為止,仍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但今日,我姐弟二人一去,戚家便再無後人,倘若我父親已亡,便再無人可替他處理身後之事,這實在讓我難以心安……所以,求歐陽少卿幫忙,為我父親立一個衣冠冢,雖然,最為重要的遺體已經找不到了,但是,這也算全了我一番孝心,還望歐陽少卿成全。”
歐陽青衣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這薛承文雖然心狠手辣,但目前也直說要關押她幾日,沒說一定要殺了她滅口……再者,經過今日的一番交集,他雖然沒有多瞭解戚歡,但卻也能看出來,戚歡算是一個聰明勇敢,心性堅韌之人,她緣何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
一旁的薛承文和何勝冶也頗為驚訝。
雖然,他們的確做好了不讓戚歡活著離開大理寺的打算,但是……
這戚歡認栽的,也太平靜容易了些……
兩人目光審視般打量著戚歡。
戚歡卻不去看他們,她只是朝著歐陽青衣俯身行了個禮,垂眸輕聲道,
“有勞了,歐陽少卿的恩情,小女來世再行報答。”
言罷,戚歡一副不欲再開口的模樣。
歐陽少卿沉默的看了她片刻,許久,冷聲丟下一句我答應你,便一甩衣袖離開了。
歐陽青衣一走,薛承文猶豫了片刻,正想開口,戚歡卻突然出聲。
“薛大人,我知道你很想此刻就殺了我,但是,我與婉貴妃立下賭約一事,已是人盡皆知,我們約定期限為三日,這明日,方纔是第三日,若是在約定的期限之間,我突然死了,這訊息傳出去,你說,天下間會不會有人猜測,許是你薛家或者婉貴妃做了心虛之事,所以將我滅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