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賭
“薛大人此言差矣,如果真的是我弟弟惡意殺害了薛家二公子,那麼,不需要薛家寬恕仁慈,我戚歡,可帶著弟弟自刎謝罪,以兩命償還死者一命,但是,現在,我敢發誓,我弟弟他不是殺人兇手,而待我證明了弟弟的清白後,希望薛大人還能如同此刻一樣,‘仁慈正義,公道正直’的處置真正的殺人兇手。”
戚歡目光太過清冷沉靜,話語也像是別有所指。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這個年僅十六,無依無靠,看上去單薄纖瘦的少女,薛承文心裏突然浮現出來了一抹淡淡的不安…
不可能……
這戚歡不過就是一個養在深閨之中的小丫頭片子,她懂什麼?她又能做什麼?
她許是在詐自己,一定不能讓她如願……
心裏彎彎轉轉的想法落下,薛承文快速冷靜了下來。
兩人目光相對,薛承文忽的啟唇出聲,
“是嗎?話說的好聽,但是敢問在如今這樣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戚小姐打算如何證明令弟的清白?”
聞言,戚歡默然了片刻,沉聲道,
“我需要大理寺明日午時,重新升堂審查此案,再有,明日,在大堂之上,我請求寺卿大人允許我當衆驗屍!”
“驗屍!”
殮屍房內眾人齊齊驚撥出聲,紛紛震驚的看著戚歡。
就連歐陽青衣,也愣了一下,隨之站直了身子,目光詫異的看著戚歡。
他在心裏默默地思索著,這丫頭,是看出什麼來了,還是在垂死掙扎?
面對眾人的質問,戚歡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對,驗屍,我來驗!”
“不可!”
薛承文回過神來,率先憤然拒絕。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驗屍?輝兒已經慘死在了你弟弟手裏,你這個做姐姐的,卻還想著殘害輝兒的遺體,你……你們戚家當真以為我們薛家好欺負嗎?”
戚歡眼眸一抬,寸步不讓。
“你薛家不好欺負,難道,我戚家幼女幼子的,就好欺負了?呵呵,如此厚顏無恥,顛倒黑白,薛大人可真是個男人,可真真是個好官。”
“你……放肆!”
薛承文臉色鐵青。
“本官一是當朝命官,二也算你的長輩,你個小丫頭,說話如此無禮犯上,當真是娘死的早,爹是莽夫一個,這才把你們兄妹養成這樣,一個行兇殺人,一個毫無教養?哼,戚家當真是厲害。”
饒是戚歡再能隱忍,此刻,聽了薛承文的話,也不由得怒氣叢生。
雖然她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安氏已經死了,但是,她畢竟是原主的母親,戚寧的生母,而戚鳴烽,他雖然在外嚴厲駭人,鐵血無情,但這個男人,將一輩子的溫柔和仁慈,都給了他們兄妹,他待她如珠如寶,他是一個頂好的父親。
薛承文侮辱她,可以,但是,他既然上綱上線的,牽扯了她全家,那麼,就別怪她跟他死磕到底了。
戚歡心裏落了注意。
她朝著薛承文走了兩步,突然凝聲道,
“會不會驗屍是我的事,若是驗不出來,證明不了我弟弟的清白,那麼,我戚歡心甘情願,帶著弟弟向你們薛家磕頭認罪,此後,我姐弟兩隨你們薛家處置,再無二話。”
話頓,話鋒一轉,戚歡眯著眼眸,扯了扯嘴角,聲音瞬間暗啞低沉了幾分,
“但是,若我能當衆查明薛濟輝的死因,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我要求薛大人,身穿朝服,親自登我戚家大門,當著天下百姓的麵,承認你不如我父親,並且,我要薛大人當衆下跪磕頭,向我姐弟倆賠禮道歉。”
戚歡一番話落,四下頓時響起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戚歡隱約聽到了一些言論。
“這戚家小姐怕不是個傻子,大理寺的仵作給出來的結論,她還敢質疑……”
“就是,一個黃毛丫頭,毛都沒長齊,她還想驗屍,別到時候嚇破了膽子還下不來臺。”
“這薛大人已經繞過她了,我若是她,就老老實實躲在家裏謝天謝地,她倒好,不躲就算了,還敢出來把禍水往身上引……長的那麼俊俏的一個姑娘,真是太可惜了。”
“嗨,你們別說,萬一她真有幾分本事呢?別忘了,她爹爹可是戚鳴烽,戚鳴烽是誰?天下第一神捕,玄策部統領!沒準是咱們低看了人家。”
“唉~你快別說話了,吹的就跟真的似的,她是戚鳴烽閨女又如何?別說她年紀那麼小,就算是不小,戚鳴烽不讓自家閨女學琴棋書畫,反倒教她剖屍驗屍?圖什麼?圖她閨女以後替夫家驗屍?想什麼呢……”
議論聲此起彼伏,戚歡隨意聽了幾耳朵,發現在場之人,幾乎沒有人相信她會驗屍。
戚歡也不介意,她只是扯了扯唇角,又激將法般對著薛承文道,
“就像他們說的一樣,我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我與薛大人打賭,薛大人卻久久不曾迴應,怎麼,難不成,是薛大人也相信我有驗屍的本領,害怕我將真的兇手找出來?心虛了?”
“胡說!”
薛承文突然炸毛了。
“本官為何要怕你將真正的兇手找出來?不是……你別誤導本官,殺人兇手本來就是你弟弟,本官不與你打賭,只是因為本官不相信你的用意,不想讓你戚家人殺了我侄子還不夠,還想再去殘害他的遺體罷了。”
“都自稱本官了?方纔不還爲了彰顯仁義,一口一個我麼?看來,薛大人是真的急了。”戚歡冷笑著接了一句。
“本……我沒有,戚歡,你休得胡說。”
戚歡扯唇笑了笑,揚聲道,
“是不是胡說,賭一賭不就知道了?”
戚歡話落,薛承文眸光凝了凝,看向戚歡的眼眸裡,眼尾處逐漸浮現出些許殺意來。
賭?
他為何要和戚歡賭?
就算他並不覺得戚歡能驗出什麼來,但是,從如今的局勢來看,他明顯處於上風,他所求也不多,無非就是按死戚寧,讓戚家絕戶,這就夠了,他為何要傻到和戚歡去賭?去給自己無端牽扯麻煩?
他又不蠢,所以,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