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自然點頭：“陛下請講。”

    “謝候三子謝林安插在後宮的小太監是不是叫‘小與子’？”

    陳道一根眉毛跳起來：“是。”

    安彌月點了點頭，似乎瞭解了什麼，繼續問道：“謝侯四子謝安的心腹是否名為‘李道安’？”

    陳道兩根眉毛跳起來：“是，陛下怎知……”

    “哦，你家那位主子告訴我的。”安彌月笑了笑，當時謝知非把謝候比作了山寨大王，把謝候一家亂七八糟的關係按進了山寨奪權的戲碼裡，聽得安彌月是津津有味，甚至小與子那條思路還是安彌月提供給謝知非的。

    “如果你家主子沒有騙我的話，這兩位關鍵角色好像都是他的人——所謂碟中諜計劃。”

    陳道咂舌，沒想到謝知非竟然和安彌月說了這麼多，隨後又失笑地搖起頭來，這也確實是那小子幹得出來的事情。

    安彌月見陳道也瞭解了，於是笑著，用僅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所以老道叔你剛剛說的那些……到底是在貶謝書雲，還是在貶謝知非啊？”

    “……總之謝書雲不是什麼好人，還得小心處理和他之間的關係。”陳道抿了抿嘴唇，又端出一副老媽子的架勢，“陛下夜深了，早點休息。”

    “……”安彌月看了陳道一眼，她漫步走回到榻上坐下，“我打算出宮。”

    “陛下！”陳道“噗通”跪了下來，“夜深之時出宮實屬危險，且您剛剛遭遇……”

    安彌月抬手打斷陳道的話：“朕意已決，老道叔無需多說。”

    安彌月起身走到屋外：“且聽老道叔的描述，我確實感受到了謝書雲的心狠手辣，但是他的一切心狠手辣都是基於對謝侯的仇恨，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心希望謝書雲能站在我這邊，所以……”

    “這趟就算真的是在冒險，我也非去不可，讓小肥子來伺候著吧。”原先她身邊的那位暗衛算是武功最高強的，但是對付起謝書雲來還是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反正小肥子這太監當得也是暴殄天物，還不如讓他跟著去大展拳腳，省得又跑去御書房撞這個撞那個刷存在感。

    “啊這……”陳道無奈地抓了抓臉，坦白說道：“小肥子不見了，前兩天拿著令牌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這小子要不是掛名在我這，這懈怠工作的性子早就被拉出去杖斃了。”

    咱們後宮的板子要是能杖斃這位暗衛第零號，那也挺厲害的。

    安彌月瞎想著，對小肥子的“懈怠”倒也沒放在心上，本來她就是想讓小肥子自己玩去的：“既然如此，隨便派個人跟著我就行。”

    “陛下三思，謝書雲武功了得，一號暗衛至今還在養傷呢，換了別人跟著你我又不放心，要不明日早朝後……”

    “白日裏耳目眾多，實在不方便。”安彌月想到遊族那些人，他們能在京城內如此自由，並且掌握她和長寧王的出行情況，可見遊族安插了不少人在這裏，白日裏行動目標太大了，倒不如今晚殺過去，估計謝書雲自己都不會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過去。

    “可是……”

    “別可是了，再可是可能晚上出去都會被人知道了。”安彌月朝陳道使了個眼色，“老道叔，借一套太監的衣服穿穿？”

    陳道腦筋一轉，笑了：“我有一個主意。”

    安彌月眨了眨眼，隱約瞭解陳道的想法了：“我覺得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若是不答應，就別想出去了。”

    “……”安彌月現在後悔了，平時不能和老道叔老開玩笑，以至於現在想拿著點帝王的威嚴，反對陳道的爛主意，也無能為力。

    ……

    半炷香後，宮裏兩位不起眼的小宮女拿著陳道的令牌，稱家中老父疾病，得天子厚愛，特放她們出去照顧父親。

    深夜的街道上十分安靜，兩個宮女並肩前行，其中一位宮女步伐扭捏，走得十分不穩，可瞧那地面卻是平整的石子路，沒半點顛簸。

    “陛……”

    “咳咳。”

    “月兒姐姐。”那位走不好路的宮女捏著嗓子，對身邊那位樣貌一般的宮女姐姐說道：“我為何不能像別的哥哥那般，隱匿在你周圍，偏得化成這副模樣？莫不是月兒姐姐覺得我武功不如哥哥們？”

    這位和安彌月同行的小宮女也不是真的宮女，而是陳道安排來替代暗衛一號的另一位被外放的暗衛——曲意，年紀輕輕、武藝非凡，就是性子過於活潑，實在是不太適合沉悶無聊的暗衛工作，是以這位新人總是被放養在宮外，難得今日派上用場，被陳道稱之為“最適合扮演聒噪宮女的人員”。

    這一路走了多久，安彌月就聽曲意說了多久，先是炫耀了一番自己在宮外的業績，後是把這身行頭從頭到尾批評了一頓，最後纔想起來問安彌月為何要他來扮這個亂七八糟的宮女。

    陳道的考量確實不錯，任誰也不會把一個出宮的宮女和宮內熄燈就寢的永安帝聯想到一塊兒去，今晚就是她一個人扮作宮女的樣子出來，怕也是不會影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過以防萬一，陳道還是安排了一個曲意。

    安彌月揉了揉被超煩了的耳朵，笑著拉過曲意的手拍了拍，曲意頓時閉嘴，他看到安彌月這熟悉的微笑，有種自己馬上要被訓斥的感覺。

    不得不說，這小孩子的直覺是真的準。

    安彌月的諄諄教導這就來了：“意兒，你性子活潑、口無遮攔，做暗衛最重要的，其實不是武功有多高強，而是有多能忍耐寂寞，若是真的讓你當暗衛，我這一出宮，怕是全國的人都知道永安帝在哪了。”

    “……”曲意吞了吞唾沫，作為暗衛第一百零一號，他可是哥哥們的好弟弟，在明確曲意當不了暗衛之後，那哥哥們都是使勁兒往裏寵的，曲意哪裏聽過這麼直白的教訓，即便安彌月傷人的話都還沒說出來呢，曲意的眼眶已經紅了。

    安彌月嘆了口氣，想來也只是十五六歲的小孩，打擊人的話安彌月也就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