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老道叔，你現在就趕緊把謝書雲做的那些壞事都全盤托出吧，省得我泥足深陷了，上次我若是錯愛了，不過是賠了一個商賈之家，這次我若是錯愛了，那真的是要賠了一個天下了。”

    安彌月開起了玩笑，她還記得自己和謝知非告白之後的第一時間，陳道就跑來諄諄教導，一本正經地表示：“大小姐萬萬不可啊！謝知非那混小子沒個定性，拈花惹草著實可惡！你若是喜歡他，以後指不定讓這臭小子把安家的家底都賠光了！”

    後來安彌月才知道謝知非起初招攬各路人馬確實很缺錢，他是真的有打算把她騙進謝家大門，然後揮霍她們安家的財產，只是後來被安彌月感化了，謝知非努力幫安彌月的爹賺錢，安彌月的爹呢是真拿謝知非當親兒子，給的零花錢、分的月錢足夠謝知非揮霍了。

    安彌月的玩笑話沒讓陳道感到半點開心，反倒是讓他的眉頭皺更緊了，他覺得安彌月會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個非常不祥的預兆！

    於是添油加醋地開始描述當年謝知非轉述給他的那些關於謝書雲的話。

    “謝書雲是謝侯的第二個兒子，小時候曾經和謝侯一起進宮拜見過長西帝，那個時候吧，這謝書雲也才一歲半，那年他們進宮是爲了給小太子，也就是……阿非，過週歲慶。”

    “等等老道叔，阿非一歲的時候……謝書雲怕也只是個襁褓嬰兒吧？”安彌月打斷陳道的回憶，失笑道：“你別告訴我三歲定八十，你光是看個襁褓裡的小寶寶就能看出他的未來。”

    “哼，那你還真別不信，這種事情還真說不準，反正當時就是阿非在抓鬮，阿非那小子也是個奇葩，太子上玉璽也有、玩具也有、羽扇、金飾什麼沒有，他倒好，偏偏抓了個盒子……那盒子也不是什麼特別準備的，就單純是個裝玉璽的盒子。”

    安彌月笑了笑，總覺得謝知非這個選擇，可現在的情況有種不言而喻的契合。

    “然後那謝書雲就來了，他就比咱們阿飛大了半歲，見那桌上琳琅滿目，也直接掙脫奶母的懷抱，抓起了玉璽，正當謝侯準備訓斥之時，謝書雲又丟下玉璽，去搶了阿非手裏的盒子……”

    陳道邊講，眉毛邊跳，顯然是對謝書雲這以下犯上的舉動十分不滿。

    “打起來了？”安彌月不嫌事大地問。

    “謝書雲那手剛剛碰到盒子，就被阿非一巴掌打得哇哇大哭。”陳道這會兒又露出了幾分驕傲的模樣。

    “噗。”安彌月笑了，“我怎麼聽著好像是阿非有點過分了啊？”

    “胡說八道，阿非那是維護自己太子的權力，何錯之有？明明是那謝書雲年紀小小，野心就大得很嘞，也難怪長大之後能做出這些事情來。”

    小時候的故事講完了，陳道就把謝知非調查到的那些事蹟通通告訴了安彌月。

    謝書雲的母親是謝侯正妻娘子的陪嫁丫鬟，因此謝書雲和她娘一直都不受謝侯喜愛，甚至可以說在謝侯家裏，謝書雲是最沒有存在的兒子，也因此在謝侯謀反成功後，謝書雲成了唯一一個深居簡出、不曾擺闊的王爺。

    不久之後謝書雲就告病離京，去到了南邊的劉河，那原是代國和遊族交界處的一個貧瘠之地，後來遊族割地賠款，把曲林送給代國後，曲林改名曲林縣，成了代國距離遊族最近的地方。

    劉河和曲林縣都是貧瘠的沙地，一眼望去黃沙遍地，那個時候兩地的人民過得十分苦難，饑荒、疾病、乾涸導致兩地的人口數驟減，甚至都算不上一個縣城。

    謝書雲過去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撫民意，而是直接把當地的人全給殺了——包括曲林縣的遊族俘虜和劉河的當地代國人。

    這件事沒有人知道，當時沒有人關注謝書雲，他離京帶走的全是他自己養大的心腹，也就是這批人跟著謝書雲來到一片全新的天地，從頭幹起，在沙地種植綠植、開坑荒地，甚至把遊族送來的曲林縣改造成了秘密的練兵之地。

    所有人都以為謝書雲在這貧瘠之地過著苦哈哈的日子等死，沒人知道前幾年的日子是真的苦，可後面發展得越來越好，甚至訓練出了長寧軍這般驍勇善戰的軍隊。

    謝書雲不僅關注著自己這塊田地的發展，眼線也埋到了京城裏，都說謝侯長子恃寵生嬌殺了謝侯其餘的兒子，但實際上每一次謝侯長子的動手都是謝書雲暗中安排的。

    謝侯三子謝林安插在後宮的小太監是謝書雲的人，原本替謝林探聽帝王之心，最後卻幫謝林和謝侯的妃子牽上了線。

    謝侯四子謝安和心腹在家中大談國事，對謝侯新頒佈的法令嗤之以鼻，當晚訊息就傳到了謝侯耳裡……

    明面上好像是謝侯長子謝玉手足相殘，謝侯縱容長子；暗地裏是謝侯操控太子之手，剷除了所有威脅他皇位的人。

    這一切的背後卻有著一根細密的線串聯在一起，而捏著這根線的人卻不是謝侯，而是謝書雲。

    “謝書雲知道利用謝侯的疑心，借謝侯的手，剷除異己，此人斷不是明面上所見那般浪蕩之人，陛下，你可千萬別小瞧了他。”陳道說完，退後半步朝安彌月跪拜。

    提醒安彌月現在的身份，也提醒安彌月不要被表面所矇蔽。

    安彌月起身把人扶了起來。

    謝書雲的手段不可謂不狠，尤其是殺了劉河那些無辜的百姓，以確保身邊人的乾淨，可見其心狠手辣的程度，更不用說後面有如此心機，讓謝侯的兒子們自相殘殺了。

    陳道補充道：“陛下，謝書雲若是稱帝，他只會步謝侯的後塵，當一個殘暴無度的昏君，你雖沒他心狠手辣，但治國愛民卻絕不輸他。”

    “唉。”陳道嘆了口氣，“若是代國生在動盪不安的年代裏，也許更適合把這江山讓給謝書雲，可是現在國泰民安，最多也就是遊族值得掛心，實在用不著一個犧牲一縣之人只為私慾的帝王啊。”

    “朕知道，老道叔無需擔心。”安彌月拍了拍陳道的肩膀，“我會好好守著這片江山。”

    安彌月收回搭在陳道肩膀上的手，突然問道：“不過我有幾個疑問，還望老道叔替我解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