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退下的。”

    周飛鴻並沒有就此打住，對隨從招手：“向蓮香姑娘道歉，如果她不滿意，以後你就不用回去了。”

    花客們聽得膽戰心驚。

    蓮香姑娘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周公子，我沒事......”

    隨從不聽她的，上前一步拱手躬身：“小的嘴賤，還請蓮香姑娘見諒。”

    態度誠懇，與剛纔完全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就好像經過專業演練。

    周飛鴻滿意點點頭，舉起酒盞，對蓮香笑道：“都怪本公子馭下不嚴，還請蓮香姑娘多多包涵，這杯酒，就當是賠罪，如果你接受道歉，自當飲盡，你說對嗎。”

    杯酒釋恩仇用在這裏不太恰當，但周飛鴻明顯就是這個意思。

    不論是剛纔‘無意間’透露的身份，還是後面的態度，他拿捏得滴水不漏，讓人毫無話說。

    以周飛鴻的身份如此對一位青樓女子道歉，可以說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正常人都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

    蓮香麵露難色，似有哀求的目光掃視在場一週，然而讓她失望的是沒有人敢站出來。

    想想也對，誰會爲了一個青樓女子得罪一位朝廷大臣的公子？

    再說也只是喝杯酒而已。

    張元宋眉頭緊鎖，但想不到有什麼好理由來阻止。

    最終只能飲下一杯酒，頓時嗆得蓮香捂嘴咳了幾聲，旁邊丫鬟急忙上前輕撫後背，抬起頭時俏臉酡紅，眼中水霧迷濛，柔柔弱弱的，更添幾分動人姿彩。

    周飛鴻將酒一飲而盡，對張元宋得意一笑。

    張元宋臉色發黑，看起來有點氣抖冷，知道自己在手段上又弱了周飛鴻一籌。

    身旁幾位同伴臉色也不好看，暗自生悶氣。

    唯獨陳朝絲毫不受影響，剝了一瓣橘肉塞進嘴裏，順便看一下豪門子弟爭鋒。

    這周飛鴻跟張元宋擺明老對手了，還特意從京都跑過來，就是不知道張元宋家裏什麼背景。

    深吸口氣，張元宋冷眼看著周飛鴻：“威脅一名青樓弱女子，這種事也只有你周飛鴻能做得出來，說出去不怕讓人恥笑麼。”

    “這怎麼能叫威脅呢。”

    周飛鴻笑笑，不以為意道：“這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就像碧圓姑娘一樣，你說對不對？”

    張元宋不理他，從懷裏掏出那些連環畫，對蓮香自信一笑：“看得出來蓮香姑娘不勝酒力，酒就不喝了，我這裏有幾幅畫想要贈與蓮香姑娘，請品鑑。”

    眾人都來了興趣。

    如果說之前朱浪的剋星是張元宋，那周飛鴻就可以說是張元宋的剋星了。

    不過現在有這幅畫在手，張元宋信心十足。

    他是透過兩點推測出的結論。

    首先，蓮香出臺期間，曾有不少人私底下爭相送東西，而她拒絕所有人，唯獨收下了那張連環畫，由此可見蓮香對這種畫也是頗為中意。

    其次，這種素描畫在當世絕對罕見，甚至絕無僅有，起碼中元從未聽聞。

    陳朝之前故意賣關子稱為絕世名畫有點誇張，但絕對算得上上獨一無二。

    蓮香此時緩過酒勁，聞聽這話點頭笑道：“多謝張公子。”

    蓮香的貼身丫鬟過來取畫時，看到上面內容很驚訝看了張元宋一眼。

    蓮香接過展開畫後，附近的花客也紛紛伸長脖子。

    “這是何畫？”

    “竟然與真人分毫不差！”

    “上面好像畫的是蓮香姑娘吧。”

    “稀奇稀奇，這種畫風從未見過，真是大開眼界，諸位可曾見過？”

    ......

    看到白紙上那惟妙惟肖的女子，眾人忍不住議論。

    蓮香看清畫上內容，臉上也是一紅，暗自羞惱。

    因為畫上女子是她不假，但那風騷入骨，媚意橫流的神態絕非她平時作為，更像是有人故意為之。

    察覺蓮香眼中的惱色，陳朝默不作聲低頭喝了口香州佳釀，裝作沒事人。

    剛纔他就有了猜測，沒想到張元宋還真的是把連環畫送給蓮香。

    幸好之前沒有直接畫成小劉備，不然當衆公佈，真可以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眾人對這些畫讚不絕口，主要上面的女子衣裙輕薄，欲露不露，眼波盪漾，太過撩人。

    “張首兄此畫何處得來，啊，難道是你自己畫的，厲害厲害......”

    呂文才杜行恭兩人讚歎不已，怪不得剛纔張元宋敢說十拿九穩，原來是有底牌。

    “哪裏哪裏，見笑見笑。”注意到周圍花客目露欽佩，張元宋謙虛拱了拱手。

    旁邊的曹永眨了眨眼，看著似曾相識的素描畫，然後蠻有深意看了陳朝一眼。

    他就被這種畫羞辱過，記憶可是深刻。

    蓮香全部翻了一遍，心裏有底。

    斂去惱色，抬頭在張元宋周圍掃了眼，微微一笑道：“此畫風格與當世迥異，不過確實當得佳畫，人物活靈活現，栩栩如真，多謝張公子饋贈，蓮香就收下了。”

    見狀，周圍花客頓時露出遺憾跟懊惱，知道這張元宋的問路石成功了，接下來多多培養感情，說不得就能摘掉蓮香這朵花。

    “蓮香姑娘喜歡就好，本公子以後再多送一些。”

    張元宋滿心歡喜，雖然早有預料，不過真到這一刻，還是有點激動。

    有搞頭.....陳朝也有點高興。

    看張元宋意思，似乎以後還要找他畫素描畫，這意味著白花花銀子在等著自己。

    “等等。”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時，眾人看到又是那名侍郎家的周公子，紛紛面色古怪。

    周飛鴻笑著放下酒盞，看著張元宋淡笑道：“張元宋，這畫應該不是你畫的吧？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會作畫。”

    張元宋臉色一沉：“周飛鴻，你怎麼就知道本公子不會作畫！”

    他自然知道素描畫不是自己畫的，但送畫誰還會刨根問底追究來歷，喜歡就行了。

    周飛鴻明顯是故意拆他臺。

    真正的畫師就坐在旁邊，張元宋隨時都能證明，但這樣一來，自己這投石問路的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周飛鴻不依不饒道：“我肯定知道啊，畢竟咱們可是從小的玩伴。”

    “你爺爺從小想培養你，而你只知吃喝玩樂，恐怕筆頭朝哪邊你都不知道吧，這畫如果是你作的，那你倒是說說筆墨為何.....不，你現在就畫一幅，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