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煞氣入體
同伴的忽然走失,讓陳朝幾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們誰也沒想到,在一個早已荒廢的村莊,居然還有法陣隱藏其中。
尤其看到裡面的情形,更是讓他們心驚不已,遍地枯骨,被廢墟掩埋,被雜草覆蓋,已經風化。
幾乎可以想象,當初這些人死去時的慘狀,哀嚎著,祈求著,或逃命,但最終都難逃一死。
眼前的一切,絕非法陣的幻象,或者說,這應該纔是村莊的真實模樣。
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一直被法陣籠罩。
要不是這一次誤打誤撞闖進,恐怕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並且進來後,陳朝就留心觀察。
在他們剛纔進來的地方,原路返回,並沒有回到之前進來的地方。
換句話說,這裏能進不能出。
就憑這裏濃烈的煞氣,修煉者待久了都會出問題,更別說普通人。
一旦不小心闖進這裏,只有等死。
發現村前的石碑上,寫的牛家村幾個字時,陳朝的記憶,一下就回到齊鳴山上,曾聽肖乙講述過的那段往事。
這是丹鼎堂的一段秘辛,一直未曾公佈與眾。
直到前不久,肖乙看到機會,才終於說出。
“沒想到道教居然有人做出這種事!”心驚眼前的慘象,同時,杜勇更憤怒於做出這件事的人。
趙開景聲音有些低沉:“看這裏的情況,年頭絕對不短。”
“起碼有十年。”根據自己從事法醫多年的經驗,陳朝觀察後,給出一個判斷。
算算時間,和肖乙師尊出事的年頭,剛好吻合。
基本可以確定,這個牛家村,就是肖乙口中那個被羅天峰屠村的牛家村。
只是看看周圍的情形,陳朝覺得肖乙說的也不盡全是事實,之前說的,牛家村被屠,只有三四十人。
可眼前的白骨累累,不算那些被雜草廢墟掩蓋的,就有不下上百之多!
從之前遠處看到的牛家村規模,這絕對是牛家村所有人口。
直覺告訴陳朝,事情沒有肖乙說的那麼簡單,牛家村並沒有倖存者,而是一個不留全被殺害。
這個推測,讓陳朝感到陣陣寒心。
把這些事告訴兩位同僚,三人紛紛陷入沉默。
“這裏還在劍州管轄範圍,出了這種事,當地官府,肯定會有所察覺,不過按照這件事的嚴重性,應該只會暗中處理,或者是推到妖患的頭上。”
趙開景畢竟是在京中生活多年的老人,還是經驗豐富的玄師,對這些事情算是比較熟悉。
意思就是,這種事,當地官府肯定不敢到處聲張,只會拼命封鎖訊息,封鎖不住,就會找個藉口。
“你們看這裏。”
杜勇目光轉動,忽然指著不遠處一間倒塌半截的屋子,在牆角靠著一具白骨,但身上的衣衫還麼有完全腐化。
幾人走近一看,紛紛認出,這就是朝廷衙門的官服。
“捕快的衣服。”在永安縣待過一段時間,陳朝對於捕快的衣服很熟悉,一眼就認出這人身上穿的就是衙門捕快的服飾。
可現在也死在這裏。
趙開景蹲下身檢查,片刻,開口說道:“骨頭沒有外傷痕跡,這人應該是被煞氣入體而死。”
在這具白骨低垂的右手邊地面,還深深刻畫着一個“女”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沒有寫完的字。
“看來當地的官府也派人來調查過,這人應該是發現了什麼....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盯著地上的字看了會兒,趙開景皺眉不解。
“我想,他寫的應該是妖,這裏麵的情況,如此詭異,和妖患很像。”
陳朝說了一句,然後招呼兩人跟上。
他們進來沒多會兒,沒有第一時間輕舉妄動。
此刻正想繼續朝前探索,忽地,一陣細微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仔細聽,好像是有人在輕輕的挪步,一點點靠近。
三人頓時如臨大敵一般,畢竟在這個死寂而詭異的環境中,突然聽到腳步聲向他們靠近,沒人會不緊張。
陳朝緊緊攥住星器小刀,同時左手伸到懷裏摸住黃皮書,等下發生危險,可以第一時間拿出使用。
一顆腦袋從拐角的土牆探出,眼神中除了警惕,還有一絲憂慮。
“陳朝?!”
雙方離的很近,只隔著一個拐角,在那顆腦袋伸出來時,陳朝已經舉起手,準備刺下。
千鈞一髮之際,對方驚呼一聲,瞧見一抹寒光飛來,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陳朝急忙停住手,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消失的兩個同伴。
黃騰也從後面走出,看到是熟悉的同伴,整個人虛脫一般鬆了口氣,一手扶著牆:“你們嚇死我們了。”
“我還想說你們呢。”把朱遠光拉起來,陳朝遲疑道:“你們跑這裏做什麼?”
“我們進來後,找不到出去的路,又不敢待在原地,只好朝村子外面走,誰知道剛跨出村子,一轉眼,就莫名其妙回到了村子裏,我們剛從裡面出來,就聽到這邊有說話聲。”
後面的事,不用說也就知道,遇到陳朝他們了。
聽到朱遠光說完,陳朝和趙開景對視一眼,後者說道:“看來想靠走出去,是做不到了。”
“你們怎麼也進來了?”朱遠光問了句。
陳朝翻了個白眼:“這不是來救你們。”
“嘿嘿,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丟下我們不管,剛纔昇平還說讓我做好最壞的打算,什麼人嘛,對自己人都不信任。”
這句話帶著揶揄,黃騰摸了下鼻子,訕訕一笑。
陳朝說道:“閒話少聊,咱們還是想想怎麼從這裏出去為好。”
“我們都是武夫出身,對法陣一竅不通,偏偏每次都能遇到這種事。”一說出去,朱遠光就忍不住抱怨了句。
幾人面面相覷,因為這是事實。
從之前的惡靈獄,到後面的五行界,蠻疆法陣,還有現在這個,他們這一次出來,可謂吃足了法陣的苦。
“之前在齊鳴山,我聽雲鶴居士說,想要破解法陣,就要找到法陣陣眼,將其破壞掉即可。”
聽完趙開景的話,黃騰忽然開口:“對了,剛纔我們在村中心一間屋子看到了些東西,或許和我們要找的東西有關,要不要去看看?”
“在哪,快帶我們去。”陳朝眼神一亮。
不久後,幾人一路小心翼翼來到黃騰所說的那間屋子,看到裡面的情形,幾人都是一愣。
房子並不是用來居住的民居,裡面擺設簡陋,即便如今已然荒廢,但是比起其他的房屋,儲存還算完好,能看出當初這裏是什麼樣的情形。
正堂位置擺放一座神龕,裡面供奉的是一具人身狐首的泥塑神像,表面已經出現裂痕,腦袋也缺失了一部分。
當然讓眾人奇怪的,不是這個,而是在神龕後方,還有一口水井。
這種佈局,幾人前所未見。
“這是什麼神像,為什麼長著狐狸腦袋?”看了一圈,陳朝目光重新回到神龕上面,目露異色。
趙開景笑道:“一種小妖,我聽老一輩的人說過,在很多天高水遠的地方,百姓生活艱苦,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這個時候,便有山中修煉有成的小妖給人託夢,只要為其供奉香火,便答應保他們風調雨順,幸福安康。”
他頓了下:“聽老一輩說,這方法看起來荒謬,但是真的很管用,許多州府地區的百姓,都喜歡在村子裏供奉各種小妖,雖然官府阻止過,但是耐不過百姓的執拗,而且,那些官府也都不傻,看到那些供奉小妖的村莊,一年比一年好,稅收又不落下,甚至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久而久之,也就聽之任之。”
“當然也不是所有村子都會供奉小妖,祈求平安,有些地方太過貧瘠,連小妖都沒有,想供奉都投門無路。”
聽完,陳朝詫異道:“朝廷之前除妖,難道沒有把這些東西清理乾淨?”
“這個你就想錯了,此妖非彼妖,它們很少害人,最多也就是捉弄一下週圍的百姓,但很少傷及性命,用當地百姓的話來說,這就是山中的精怪,是山神老爺派來給他們造福來的。”
“之所以叫小妖,也是星天監傳出來的,曾經有幾位律者出面處理這些事,但最後也不了了之,還留下一句話,小妖為山靈所化,為世間精靈之一,若要清理,弊大於利。”
怪不得村子裏剛堂而皇之,明目張膽供奉妖物,原來還有這個原因。
“不過,我看這牛家村的小妖,應該是死了。”
見到幾人不解,連陳朝也看過來,趙開景笑著指向神龕:“老人說過,小妖一旦決定接受一個村子的供奉,便會要求村民捏造出等同真身的雕塑,將真靈寄存其中。”
“小妖本無身,村民為其捏造的泥身,一旦寄存,就像靈魂附身,便是它們今後獨一無二的身體,小妖們受香火供奉,食煙火之力而修行,將泥身一點點修成人形,一旦成功,據說可以直接幻化成人,和人一般無二生活,甚至婚嫁生子。”
“潤和兄是說,這些小妖之所以讓人供奉它,就是想變成人?”杜勇睜大眼,有些不可思議。
趙開景點點頭:“聽老人說的,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在沒有修煉圓滿之前,真身無比脆弱,一旦有所毀壞,其內真靈也會跟著受傷,嚴重的,會直接灰飛煙滅。”
“牛家村這隻小妖,已經完成了一大半的修行,可惜....”最後一句話沒說出來,趙開景眼中隱約有些惋惜。
聽他這麼說,小妖的存在,確實對人好處大於壞處。
甚至可以說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小妖有戰力嗎?”看了會兒,陳朝忽然問出一句。
趙開景愣了下,想了想,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因為很少有人見到小妖出手,而且,我覺得小妖應該沒什麼殺傷力,不然,星天監就不會放任不管。”
這麼說也有道理,畢竟按照星天監的存在來看,就是將所有妖物的威脅,提前扼殺於搖籃之中。
“喂喂,咱們先別管這什麼小妖了,有沒有出去的辦法啊?”在幾人討論時,朱遠光把屋子裏轉了一遍,開口抱怨。
之前少人,沒敢久留,此刻大家都在,膽子大了纔敢細細打量。
可惜,什麼也沒有發現。
幾人止住話題,開始在屋子裏搜尋,片刻後,趙開景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問陳朝:“對了,你之前破解過惡靈獄,現在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
“我試試。”其實剛纔過來時,陳朝就把附近的情形觀察了一遍。
道教的法陣,他不太清楚,但之前司覓覓和他說過星衍法,陳朝覺得這些東西歸根結底,還是一脈同源。
就拿方位來說,這村子中,要是佈置法陣,中心位置最合適。
而這個位置,剛好就是他們腳下所在,擺放小妖神龕的屋子。
可是屋子太乾淨,乾淨的陳朝眼睛所及之處,一目瞭然,根本找不出有什麼地方存在異常。
法陣再如何厲害,也終究是一種能量的釋放體,不可能憑空捏造,簡單點來說,要想法陣生效,就必然會存在一個提供支撐整個法陣的能源。
這是陳朝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理解法陣,不這樣做,光是法陣中那些繁奧的字彙,就夠他頭疼的。
他這也算是急中生智,併爲自己暗中點了個贊。
像之前惡靈獄那樣的法陣,只能算是個例,陣眼在法陣外面。
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惡靈獄的陣眼其實也在中心位置,只是惡靈獄其他幾處陣域,提前被陳朝他們破壞。
也就導致最後形成的惡靈獄,只有原先的四五分之一。
而陳朝找到的那處陣眼,從後面的輿圖上來看,剛好就是這幾處陣域的中心位置。
而牛家村,顯然沒有這麼複雜。
“你們快過來,這井下好像有東西!”
就在陳朝思考時,朱遠光忽然招手叫大家過去。
幾人聞言連忙走近。
剛纔進門時,就注意到這口井,但是大家並未在意,此刻被朱遠光提醒,大家才聚精會神打量井底。
井下沒水,早已乾涸,隱隱約約能看到底下有一團黑影。
這邊大家還在想那是什麼,朱遠光擼起袖子,抓住井口的繩索:“我下去看看。”
“你別亂來!”
見狀,陳朝和趙開景連忙阻攔。
“咱們總不能困死在這裏吧,大膽怕黑,你們三個腦袋都比我好用,不能讓你們冒險,再怎麼樣,也不能全死在這裏,在上面守著吧,出了事能救我就救,不能就趕緊跑。”
說完,人已經順著繩索,滑落井底,沒有給大家任何思考時間。
趙開景張了張嘴,默然不語。
回頭看到陳朝緊皺眉頭,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你們的眼睛很紅。”
聞言,另外三人都是一愣,旋即想起什麼,心情一下變得沉重。
煞氣入體!
看著同僚們不知不覺已經佈滿血絲的眼球,陳朝心中浮現出一個答案。
朱遠光說的也不是沒道理,繼續困在這裏,就算沒有其他危險發生,他們出不去,遲早也會因為煞氣入體,最終走向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