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閉了閉眼睛，內心五味雜陳。

    “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了，雖然我知道你母親對你的感情很複雜，從小到大大概都沒有把你當做一個正常的，需要得到關愛和呵護的孩子，但是……你要相信，她當時面臨的情況，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岑煬站在小姨對面，抿著嘴。

    “我不想知道她的經歷，也對她的過去和我親生父親沒有興趣。”

    在他的童年時光，他就已經在心底把父親這個選擇給踢出去了。

    既然是對方主動拋棄的自己，而且這麼十幾年從未露面，也從未承擔法律上應盡的撫養責任，要不是因為母親礙於他的真實身份不敢對這件事情有過多伸張，岑煬都覺得，他們倆光是打官司，找律師，就需要耗時幾年。

    當年的事情他一知半解，但是毫無興趣知道完整版。

    錯誤犯下了就是犯下了，更何況，母親還是心甘情願的。

    這一點能怪誰？怪母親太過於痴情，單純，還是怪父親遊戲人間，從未拿出真心待人？

    又或者怪父親本身家庭背景就不好，沒能給他一個健康的環境和教導，還是他們在錯誤的時間，發生了過多的糾纏？

    這些事情早就說不清楚，能被定奪的只有法律和證據。

    但顯然，母親現在過得很好，有光鮮亮麗的生活，花不完的錢，不需要糾結過去。

    岑煬時常想，或許母親不願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就是因為不想看見他的臉，從而想起那個對她冷血無情的男人。

    只有小姨說過，他長的很像母親。

    小姨看著岑煬，忍不住伸手摸摸岑煬的臉。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了，我在你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是大老遠就看見你一個人蹲在家門口，可憐兮兮的。”

    “那時候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是我還是第一眼就看出來你是誰了，因為你真的和我年輕的妹妹長的很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都這麼好看。”

    岑煬唯一能在自己身上找到的和母親的相同點，大概就是骨相了。

    餘冶以前曾經開玩笑地說過，岑煬的五官的確沒有什麼太大的毛病，但是因為面板白，身體又瘦弱，體質也不是那麼好，如果骨相不好的話，會是很明顯的缺陷。

    簡單來說，骨相不好的人看著，容易變成一臉苦相。

    但是岑煬沒有這樣的骨相，他的前額和下巴都恰到好處，該飽滿的地方飽滿，該柔和的地方柔和。

    這樣中和起來，就讓人看不出來岑煬體質不好了。

    而且骨相好的人大多有一個優點，就是很上鏡。

    這一點是褚氿發現的，那時候岑煬不以為意，現在想起來，可能說的有幾分道理。

    小姨摸了很久岑煬的臉，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年輕的時候的往事。

    “說實話，你小時候我經常來看你，那時候就發現你和小姑娘好像沒什麼緣分，身邊唯一的朋友也就是夏樹吧？可是夏樹畢竟是個男生。”

    岑煬小時候還是相當受歡迎的，特別是女生，但是岑煬總是對女生冷冰冰，嚇跑了很多女生，久而久之，就沒有多少女生願意和岑煬搭話了。

    話都說不成，不要說其他事情了。

    “沒想到，事情還真的變成了這樣。”

    岑煬沉默不語。

    小姨雖然這麼說，但是起碼話裡話外都沒有要阻止他和蘇楊在一起的意思，而且也沒有顯露出對於同性在一起的偏見，這一點也算是很好了。

    雖然一開始小姨進門的時候，似乎有點不快。

    “你和蘇楊在一起，我不知道會不會重蹈覆轍，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走到最後，但是如果你們真的走到最後，肯定需要出國，因為現在國內對於這方面的政策還在完善。”

    岑煬點點頭。

    小姨把手機拿出來。

    “既然你們倆要出國，肯定要選一個好一點的地方，我們家裏也不缺錢，主要是你母親嫁進了有錢人家，要是你能說服她，那邊的物價再高也不怕。”

    岑煬不忍心說得這麼直白，但是小姨畢竟是母親的親姐姐，岑煬也不相信，她一點不瞭解自己的妹妹。

    “我媽見我就是爲了談錢。”

    小姨愣了半天。

    “啊？什麼意思？”

    岑煬繼續說。

    “她很早就把我的人生規劃好了，我的婚姻物件，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只要能給她帶來好處，給她在岑家的地位帶來好處，就可以了。”

    小姨理解了好久岑煬說的這番話。

    “你的意思是，你的婚姻在你媽眼裏，就是一個利益工具是不是？”

    岑煬點點頭。

    “我不覺得我母親對於我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這件事會毫不介意，但是事實上，我和她面談的時候，她給出的反應就是如此。”

    那時候岑煬還有點驚訝，沒想到母親去了國外，在豪門生活了那麼幾年，世界觀改變了很多，對於同性在一起這個事情也很開明。

    但是後來想想，或許也只是因為蘇家有錢有勢罷了。

    小姨笑了笑，又笑了笑，笑的有點吃力。

    “你果然是你媽媽親生的，一點不差。”

    岑煬皺眉，不知道小姨為什麼忽然這麼說。

    他陳述關於母親的事實，和他是不是母親親生的這一點有什麼牽扯？

    “因為你母親那時候執意要和你父親在一起，就是爲了逃離她的家庭而已。”

    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她們姐妹在家裏生活的並不算十分幸福。

    主要是因為家裏供不起三個孩子上學和吃飯，每次都是她們姐妹省吃儉用，最小的弟弟大手大腳也不會被父母斥責。

    後來，母親甚至提出來，等她們姐妹工作了掙錢了，就要一起供養弟弟的吃穿，還有上學的費用，不止是高中，還有大學，如果弟弟能考上研究生或者出國，費用也需要她們來承擔。

    所以母親當時未婚先孕，對方還是條件那麼差的男人，掙到的錢都不夠他抽菸喝酒用，更不用說補貼家用了。

    家裏人對於男方沒有一點看得上，小姨那時候就覺得，或許妹妹只是在用自己的辦法離開這個家。

    家裏人養不起弟弟，更加不可能養得起小岑煬，嬰兒的奶粉尿布，還有生病的時候去看醫生的錢，都是很大的開銷。

    生下孩子之後，母親就從家裏搬了出去，幾乎是和父母斷了聯絡，同弟弟也是。

    這麼幾年，只有和她這個姐姐偶爾聯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