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似乎意識到了很多種可能性，說話都有點不利索。

    “是啊，我……”

    岑煬及時打斷小姨的話，把蘇楊攔到一邊。

    “是我讓他住到現在的。”

    小姨的視線在兩個少年之間掃來掃去，特別看了看岑煬攔住蘇楊的動作，最終還是說不出什麼。

    於是只能拎著岑煬的衣領把他帶進了方便說話的地方。

    蘇楊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不跟上去，不多摻和岑煬和他家人的恩怨。

    “岑煬，你老實一點和我說，你們倆之間只是朋友關係嗎？”

    “不是。”

    岑煬格外平靜，一點沒有想要遮掩他和蘇楊關係的想法。

    “我和他的關係就是小姨你想的這樣。”

    面前的女人愣在原地。

    “這……這件事情……你媽她知道嗎？”

    岑煬點點頭。

    “我已經和她談過了，而且見過麵了，她沒有阻止。”

    小姨像是忽然間被什麼東西抽乾了力氣，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

    “我記得當年……”

    她抬起頭，無力地看了岑煬一眼。

    “當年你母親執迷不悟想要和那個除了外表好看其他一無是處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你這個年紀。”

    岑煬是知道，母親懷孕生下自己的時候，是很年輕的，但是沒想到這麼年輕，按照這個歲數推算，母親生產的時候也就是剛剛成年不久。

    怪不得她那麼着急嫁人，也怪不得唯獨她有這個資本。

    “哎，說實話，現在看起來，你的選擇比你母親當初好多了，但是很多事情，光是我看看並不能代表什麼，既然你媽媽都沒有阻止你，按理來說，我這個外人是不該多插手管束你的。”

    小姨一邊說一邊嘆氣，似乎對於岑煬的選擇充滿了疑慮和不信任。

    岑煬點點頭，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喝的遞給小姨。

    “我知道您一直以來都很關心我，雖然不知道您是為什麼這麼關心我，但是很明顯，您的目的肯定和我媽不一樣。”

    小姨欲言又止，只是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岑煬，她的目光好像直接穿透了面前的少年，看見了當初那個漂亮的小姑娘。

    岑母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時候，就是方圓幾裡風靡一時的女神級別的存在了。

    那時候，凡是和岑母接觸過的男生都多多少少對岑母有點心動，只是礙於各種原因沒有直白地說出口。

    當時自己還因為這件事情，總是調侃岑母，兩個女孩子之間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只是雖然一直以來喜歡她的男生很多，岑母卻從來沒有真的喜歡上其中哪個。

    小姨那時候也比岑母大不了幾歲，雖然經歷過情愛了，但是對岑母還是很放心的。

    沒想到，她第一次心動，就是對那麼一個工作不穩定，每天不知道在做什麼，除了長得很帥，其他一無是處的男人。

    聽說這個男的還沒有父母，她現在也不知道這男人是和父母居住在不同地方，還是父母已經都去世了。

    這件事情當初自然是得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她的反對意見是最大的，每次見到岑母就會批判這件事情，讓岑母清醒一點。

    可惜十幾歲的女孩，情竅初開的時候不僅智商會變得很低，而且很容易聽不進去周圍的聲音。

    本就出於青春期，自帶的叛逆和那個男生桀驁不馴的帥氣，讓岑母一下子陷在裡面，誰出面都沒辦法阻止。

    那時候岑母還被關在家裏，結果她和那個男生裏應外合，逃了出去。

    後來岑母懷孕，那男生的惡性也開始一點點顯露出來。

    因為大學沒有畢業，所以拿著高中生文憑，找到的工作也並不多麼高大上，加上男人本就不算很安分，有那樣的一張臉，去哪裏，身邊都存在無數愛慕者，就和岑母一樣。

    男人漸漸開始抽菸喝酒，而且頻率越來越高，花的錢越來越多，他雖然明面上找了個工廠上班，但是總是遲到或者請假，沒在工作的時候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有沒有去不三不四的地方瞎混。

    岑母起了疑心，但是那個時候，她已經有身孕了，家裏人都勸她把孩子打掉，岑母卻不同意，說要是再次強迫她做事，她要麼就自殺，要麼就跟著那個男人私奔。

    對於這種情況，小姨也沒有辦法。

    她到現在有了自己穩定的家庭和工作，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有需要照顧的公婆和親生父母，算是已經走過了大半人生。

    但是直到現在，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小姨還是不能理解當初岑母誓死也要跟著那個男人的決心，和他們之間撲朔迷離的愛情。

    到現在，看見岑煬和蘇楊的樣子，她才明白。

    這些事情都是註定好的，要是人的命裡有這麼一劫，那麼就躲不掉，很可能會發生格外戲劇化的事情，要是這人的命裡比較普通平坦，沒有這麼一劫，那麼就是到死也不會遇到這種可能性，同樣的，到死也沒辦法理解，因為不曾經歷過。

    她到現在最記憶猶新的，就是岑母忍著惡劣的環境和疼痛生下岑煬的時候。

    那時候她就陪在岑母身邊，幫忙打雜，也負責穩定產婦的情緒，陪她說說話。

    說來慚愧，她身為岑母的姐姐，在愛情這方面比岑母平坦很多，也晚很多。

    比如說生孩子這件事，居然是妹妹先經歷的，而且還是這樣的情況。

    那時候，小姨忍著淚水問躺在病床上的岑母，後不後悔她之前所做的決定，後不後悔生下這個孩子。

    岑母體力透支，出了很多血，但是還是咬牙堅持著，明明臉色蒼白，看起來可憐至極，卻還要逞強地笑著對自己說。

    “我真的……一點都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