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蘇楊的時候，蘇楊正在被腦子裏想的事情折騰的思維混亂。

    “不好好在病房裏躺著反而隨便出來亂走，我是病人還是你是病人？”

    岑煬清冷的聲線在此刻就像是從夜風裏抽出來的一部分，聽的人心裏發涼。

    “就是出來透透氣，走走而已，而且我剛纔量過體溫了，我已經退燒了。”

    “讓你別逞強你不聽，結果又把運動會搞成這樣。”

    估計參加過這次運動會，特別是身處現場的人都不會忘記，曾經有一個帶著病上場跑完三千米的少年，拿了第一名就暈倒在地上，最後被抱去醫院。

    “沒事，不是有你在嗎。”

    這句話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岑煬抿了抿嘴沒出聲，蘇楊知道這會岑煬肯定有點生氣，但是不知道說什麼，所以下意識做出這樣的動作。

    “其實我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總覺得你有點眼熟，我一直和你說我在找人，你就不好奇我找的是誰嗎？”

    要是蘇楊不提起來，岑煬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說實話當初知道蘇楊是爲了找人的時候，岑煬只有兩個感覺。

    第一，這人肯定很神經病。

    第二，這人腦回路不正常就算了還這麼偏執，被找的那個人肯定倒黴死了。

    所以岑煬對這件事情興趣不大，再加上蘇楊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他還思考過，蘇楊會不會是編出來這個理由，就爲了騙騙自己，給他住進來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你想找誰。”

    岑煬現在反而想知道答案了，不管這個源頭在哪，他都想知道，蘇楊會不會有其他放不下的人。

    蘇楊搖搖頭。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誰，徐醫生上次告訴我，我的記憶是缺失的，我要找的人恐怕就和我缺失的那部分記憶有關係，而且……說不定就是因為他我才選擇忘記那段記憶……”

    岑煬一愣。

    如果蘇楊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蘇楊沒找錯人。

    不管是蘇楊還是蘇茉，小時候都見過自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們倆好像一個都不記得當年的事情，只留下他一個人記得清清楚楚，卻因為身份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但是蘇楊既然一點都不記得當年的事情，為什麼會說他要找和當年的事情有關的人？

    為什麼他一口篤定對自己很眼熟，但是卻一直在他面前提起要找人的事情。

    說到底，他要找人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從蘇楊的角度出發，不應該是去查事情真相嗎？

    還有，林紹那件事……

    岑煬忽然想起來，他拖著蘇楊去醫院的時候林紹曾經問過要不要幫忙，那時候林紹看著的眼神好像就有點複雜。

    “你是不是讓林紹去幫你查什麼事情了。”

    蘇楊纔想起來還有這回事。

    “對啊，因為你那天反應太激烈了，我找徐醫生問了問，他說也可能是PTSD，我就想你小時候是不是在那發生過什麼……”

    蘇楊沒告訴岑煬就是不想讓他有什麼多餘的想法而已，畢竟沒有人會因為別人主動來瘋狂探究你的過去而感覺到高興。

    而且岑煬既然可能是PTSD，說明那過去發生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就更加不應該提起來了。

    “所以，林紹查到什麼了嗎。”

    岑煬這會還是比較淡定的，畢竟當初的條件實在有限，要想找到真相可不簡單。

    蘇楊想了想。

    “他說，你小時候經常被你母親虐待，住在那十幾年的居民裡面有人說記得你小時候經常被拋棄，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某個角落，看起來像個小乞丐。”

    蘇楊頓了頓，似乎不太想繼續說下去。

    “所以，他說的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嗎？”

    岑煬勾起嘴角。

    “是真的，而且我小時候遭受的可遠遠不止這些，你還要再繼續聽下去嗎？我可以詳細和你說說。”

    蘇楊不說話了，看著岑煬的眼神有些複雜。

    不管是因為什麼才導致這些事情的發生，岑煬的母親肯定要負主要責任。

    明明是親生骨肉，為什麼這麼狠心？

    就連自家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雖然那倆經常不在家，但是起碼還有一個管家處理事情。

    岑煬卻是從小這麼飢一頓飽一頓地活下來。

    蘇楊回過神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倆之間的距離被拉的越來越近。

    岑煬幾乎已經湊到了他耳邊。

    “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蘇楊輕輕推開岑煬。

    剛纔的聲音太酥麻，傳說中的惡魔的低語應該也就差不多這樣了。

    再聽下去，蘇楊不知道自己會想要做什麼。

    “過去的事情……”

    蘇楊拉住岑煬的手。

    “我知道過不去，你可能也沒完全放下，剛好蘇茉和我建議，高三之後直接去國外讀書，你覺得怎麼樣？”

    岑煬其實沒有意見。

    他很早就想離開這個家了。

    雖然名義上是岑家唯一的大少爺，但是到現在他都快高考了，家族裏有幾個人見過他？

    他甚至沒見過幾次岑父，最近一次和岑母見面也是爲了利益關係，他放出一點條件，希望爭取到岑母的信任。

    有了這份信任，才能方便他以後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既然從小就不打算和睦相處，那麼現在長大了，也都沒必要了。

    “你來決定吧，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其他的都可以再商量。”

    蘇楊點點頭，看著岑煬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心疼。

    怪不得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是他從前到底過的多慘，他不會有機會深刻了解了，現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精神脆弱的病人，不僅脆弱，脾氣還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