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詞剛睡醒，顯然還有些不在狀態，被榕枱握住手的時候下意識回握了一下，而後反應過來要撤開：“別擔心，我沒事。”

    一箇舊址還不能使青詞恐懼。

    他反正也記不得在這生活過的任何記憶片段，所以也不會因為重新回來就有什麼害怕的情緒。

    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

    實驗室，注射臺，各種放置器皿和工具的架子，雖然上面的原物已經大多被損壞，就算還留在上面的也已經蒙了一層很厚的灰，整個建築都縈繞了一種破敗氛圍。

    這些青詞都能很冷靜地看過去。

    直到走到一間昏暗的，只有屋頂一個小透風窗的小屋子裏。

    青詞透過門上的鐵槓看清裡面簡單的鐵架床，以及上面的鐐銬，繩索這些遺留的工具，突然一陣難受涌上心頭。

    那是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

    照進當年的現實裡，鐵架床上有個小男孩，衣衫單薄，手腕和腳腕都被鐐銬困住，他睜大雙眼無神又執著地盯著那個小小的天窗，像是用盡力氣汲取那一丁點兒的明亮。

    那是027.

    在他失神的空檔，消瘦手腕被推進一根細長的針管。

    他恍然大悟般驚醒，開始費盡力氣地掙扎，小小的身體蠕動，可力氣實在太小了，掙扎除了會讓針管錯位之外，絲毫不能阻擋這些動作。

    拿著針管的人將針管拔出來，沒怎麼認真看又重新找了塊完好的面板扎進去，他嘴裏在說些什麼，可027聽不懂，他不能透過語言判定什麼，唯一剩下的本能就是抗拒。

    大概是他掙扎的實在太狠，激怒了拿針管的人。

    他突然將針管放在一旁，隨手取過牆上的一副工具。

    027的身體傳來電擊的劇痛，那是一種很絕望的感受，電流流竄在四肢百骸。

    太難受了。

    他本能要去攻擊，趁著男人的動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想要看見外面的光，想要出去，他不想被困在這裏，不想認命。

    ——

    榕枱感受身邊人一瞬間涼下去體溫，他感覺青詞的手在自己手心一寸寸冷了下去，臉色也隨之變得蒼白。

    他剛要抬手喚醒青詞，不想看他陷進往事的夢魘裡，但青詞的應激反應已經被激起了，周圍的動作都會讓他想要還擊。

    別碰我。

    別接近我。

    別用我達成什麼目的。

    別...電擊我。

    別讓我妥協。

    他渾身劇烈的顫抖，在榕枱抬手過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一口咬住了。

    跟在後麵的劉墉差點被嚇尿，撲上來就要拽開青詞。

    可青詞現在不是青詞，他陷進027的回憶裡了。

    “別碰他。”榕枱忍著疼，但還是放輕了動作和聲音，衝劉墉示意：“你們去外面等我一會兒。”

    他這時候說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等劉墉等人出去帶上門，榕枱才輕輕地看向青詞的眼睛：“青小詞，知道我是誰嗎？嗯？我是誰？”

    他不斷地重複那句我是誰，望著青詞的眼睛真誠地帶著安撫，像一汪清淡的湖水，手臂被狠咬都沒能使他皺眉。

    青詞原本的眼神一片空茫，在榕枱不斷的安撫下漸漸有了影子。

    那影子裡倒映著一個藍髮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