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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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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裏沒有餘糧了

    沒有點爐子,堂屋裏冷得要命。

    葉子騫端了一碗粥,掀開布簾子進了裏間,裡面傳來葉大娘的咳嗽聲。

    葉玉珠低著頭呼嚕嚕地喝湯,時不時地舔一下嘴唇,仿伄吃到了絕世美味。

    周煙兒坐在冰涼的木凳上,瞪著眼看著面前的粥碗,粥是白的,米粒煮得很爛糊,一個個都笑開了花,只是沒有多少,一眼就能數出顆數來。喝進肚子裡,估計一泡尿就完事了,晚上得餓死啊。

    她忍了忍,說:“咱們就吃這些?”

    粥稀就算了,好歹給個白麪饅頭吃啊。

    葉玉珠頓了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吃這個吃什麼?”

    喝了幾口湯,肚子裡有了熱氣,她的膽兒也壯了,沒有那麼怕周煙兒了。

    葉子安走的時候,帶走了家裏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銀兩。葉家本來就不富裕,一下子就捉襟見肘了。缸裡都快沒有米麪了,自然是能省就省。

    周煙兒不知道這些,她好幾天都沒吃飯了,肚子餓得咕咕叫喚,只喝稀米湯是不會飽的。

    她抽抽嘴角,理所當然地說:“吃這些哪會飽,沒有包子和饅頭嗎?實在不行,來個餅也行啊。”

    葉玉珠不說話了,她也想吃包子和饅頭。

    牆壁不隔音,外面說了什麼,裡面聽得清清楚楚。

    葉子騫扶著葉大娘起來,又貼心地在她背後塞了個枕頭。

    葉大娘歪歪斜斜地坐在床上,手腕抖得幾乎拿不住粥碗。

    “娘,還是我來餵你吧。”葉子騫伸手來奪碗。

    葉子娘躲過他的手,低聲說:“不用,我還沒到連飯都吃不了的地步。”

    葉子騫沒有勉強,掀開簾子出去了。

    葉玉珠乖乖地坐著桌子邊喝粥,周煙兒不知道去哪兒了,面前的粥一點沒動。

    葉子騫沒有問,沉默地坐到桌子邊。

    一碗粥沒有喝完,他就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哥,你聞到了嗎?”葉玉珠抽了抽小鼻子。

    這味道是從廚房飄出來的。

    葉子騫臉色大變,擱下碗跑了出去。

    廚房裏,火光映紅了後面的牆壁。

    周煙兒一隻手拿著雙筷子,另一隻手拿著一把木鏟子,站在鍋邊翻著裡面的幾張餅。

    鐵鍋用豬油抹過,顯得油汪汪的。麪餅快熟了,兩面被烤得焦黃,散發著麥子的清香。

    “你在幹什麼?”

    葉子騫闖進廚房,臉色難看地瞪著周煙兒。

    “烙餅啊。”周煙兒瞄了他一眼,一臉“你是不是傻”的橫樣。

    “誰讓你烙餅的?”葉子騫的眼神恨不得活剝了她,壓著嗓子吼道:“那是家裏最後一點糧食,你都烙成餅吃了,那家裏以後吃什麼?”

    “就這點麵能扛幾天?就算咱們天天喝麪湯,頂多五六天也要忍飢挨餓,到那時你打算怎麼辦?”周煙兒不慌不忙,用筷子和鏟子把把鍋裡的餅全翻了個麵。

    餅裡面像充了氣,一個一個都漲得鼓鼓的。

    葉子騫無言以對,他再成熟穩重,也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自打記事起,家裏的大小事都是由哥哥做主,他才能安心地去讀書。哥哥走了,這些事全落到了他瘦弱的肩膀上。面對伶牙俐齒的周煙兒,他一時之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再燒兩把火,餅就熟了。”看著木樁子一樣的葉子騫,周煙兒呶呶嘴說:“站著幹什麼?去燒火啊。”

    葉子騫瞪了她一眼,帶著怒氣坐到後面。火光照在他清秀的臉上,低垂的眉眼裏籠著淡淡的哀愁。

    周煙兒睨了他一眼,吩咐道:“不要大火,用底下的碎渣。”

    稻草在積壓下會變成渣子,燃起來的火不大也不小,用來烙餅或是炸油條剛剛好。

    葉子騫抓了把碎渣扔進灶裡,火苗立記得變小了。

    “你這麼聽話,我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周煙兒手上忙著,嘴裏也閒不下來。

    “你烙都烙了,我說什麼還有用嗎?”葉子騫白了她一眼,他對這個女人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那倒是。”周煙兒得意地笑了,感覺到葉子騫殺人般的目光,她往下壓了壓唇角,說:“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餓到你們的。”

    “最好是這樣。”葉子騫纔不會相信她的話,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哥不告而別,周煙兒沒有因愛生恨就是燒高香了,可不敢指望周煙兒會救他們。

    葉玉珠聞著味兒來,躲在門後面流口水。

    周煙兒嘆氣:“別躲了,我都看見了。”

    餅烙得兩面金黃,賣相看起來很好,散發著純粹的食物香氣,不由讓人食指大動。

    “把火熄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把餅夾出來,放到一邊的竹墊上,嘴角帶笑地說:“沒吃飽吧?來一個,趁熱吃。”

    葉玉珠吞嚥著口水,磨磨蹭蹭地走進來。

    順手扯了塊幹荷葉,周煙兒把包好的餅交給葉玉珠,囑咐她要慢慢吃小心燙。

    葉玉珠不迭地接過餅,低下頭狠狠吸了幾口。

    太香了。

    這兩天光喝稀飯了,她胃裏一點油水都沒有,一塊麪餅把她胃裏的饞蟲都勾出來了。

    葉子騫摸摸她的頭,憐惜地說:“吃吧。”

    葉玉珠點點頭,小尾巴似地跟在葉子騫和周煙兒身後。

    周煙兒端著餅進了堂屋,又單獨拿著一張餅進了裏屋。

    簾子掀開,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葉子娘面色蒼白,眼下帶著病態的青白,閉著眼睛靠在床頭上,顯然病得不輕。

    一碗稀飯擺在桌子上,裡面的米粒多了些,卻也只喝了幾口。周煙兒帶進來一股冷風,葉大娘疲憊地睜開眼睛。看清楚站在床前的人是周煙兒,她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複雜,愧疚裡夾雜著些許畏懼。

    “煙,煙兒。”

    她垂下眼,連聲音都透著虛弱。

    “只吃這點可不行,這是我新烙出來的餅,娘嚐嚐。”周煙兒笑著說。

    葉大娘有些受寵若驚,連推辭也不敢就伸出手。

    原主狗眼看人低,很是看不起葉家人。別看她是個“啞巴”,咬人的狗不會叫喚。她要麼不張嘴,要麼張嘴就帶毒。葉大娘身體柔弱,性格也不強勢,常被原主欺負得掉眼淚,以至於見到周煙兒,她就開始心驚肉跳。

    周煙兒對她客客氣氣,她連坐都不敢坐穩當,屁股底下像紮了根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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