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葉子騫感覺到有人在揪他的胳膊，疼痛迫使他清醒過來。

    身邊傳來細碎的喘息聲，他猛然清醒過來：“煙兒，你怎麼了？”

    “我肚子疼，可能要生了。”周煙兒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燈全亮起來了，把院子裡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張大夫被揪起來了，被春香安排在偏院裏麵喝茶。

    產婆是提前找好的，接到傳言馬上就過來了。

    燒好的熱水一盆又一盆地端進去。

    葉玉珠和老夫人都起來了，跟葉子騫一樣站在四處漏風的走廊裏。

    大冬天，葉子騫覺得自己渾身冒火，清秀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只聽見產婆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對，用力。”

    “休息一下，再用力。”

    聽了一會兒，葉玉珠憋不住了。

    她扯了下老夫人的衣袖，小聲說：“我聽見了丫鬟的聲音，還聽見了產婆的聲音，怎麼沒有我嫂子的聲音？”

    老夫人心煩意亂，聽見了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葉子騫耳朵尖聽到了，撲上去用力拍起門板來。

    春香出來了，身上香汗淋漓的。

    “郎君...”

    “煙兒還好嗎？”葉子騫急得嗓子眼都冒火了。

    “少奶奶很好。”春香關好門出來。

    “那我怎麼沒聽見她的聲音？”葉子騫又問。

    他聽過婦人生孩子，那是有一次，他路過田梗，正好碰見一個婦人產子，婦人又哭又嚎。當時，他就覺得生孩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輪到他娘子了，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實在是難以安心。

    “產婆說了，少奶奶不喊纔是對的，可以把所有力氣都用在生孩子上面，這樣還能少受一點痛苦。”春香說。

    “那那...”葉子騫找不著舌頭了。

    “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廚房讓人煮蔘湯了。”春香推開他，急步朝著廚房走去。

    張大夫上了年紀，喝了一杯濃茶提神，還是招架不住濃重的睡意，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

    折騰了一個時辰，孩子還是沒生下來。

    老夫人扛不住，在大家的勸說下，回房間休息了。

    葉子騫根本睡不著，屁股底下像是生了一把火，燒得他根本坐不住。

    他像顆陀螺似的，在門口轉過來又轉過去。

    “怎麼樣？”

    屋裏每出來一個人，他都會衝上去問。

    看到丫鬟手裏端的血水，他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少奶奶很好。”春香怕他擔心，出來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葉玉珠也沒睡，跟著她哥哥乾着急。

    天快亮時，一聲稚嫩的嬰兒哭聲從屋裏傳來。

    產婆說：“生了，生了。”

    周煙兒的頭髮被汗水打溼了，白皙的臉上溼漉漉的。

    她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露出了疲憊又放鬆的微笑。

    “給我看看。”她用最後的力氣說。

    “恭喜少奶奶，是個小少爺。”

    孩子用襁褓包著，被產婆抱到周煙兒面前。

    孩子剛生出來，小臉上還帶著血汙。

    周煙兒看了一眼，露出嫌棄的表情：“他好醜。”

    產婆笑了：“剛生下來的孩子都是這樣的。”

    周煙兒閉上眼睛休息，產婆抱著孩子出去了。

    “恭喜老爺，是個小少爺。”

    產婆歡歡喜喜地說。

    誰知葉子騫看都不看孩子一眼，推開她就往裏面跑去。

    “煙兒怎麼樣？”

    產婆愣住了，錯愕地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關心媳婦不關心孩子的男人。”

    “孩子給我，讓我抱抱。”葉玉珠滿臉喜悅，躍躍欲試地伸出手。

    “煙兒。”葉子騫直奔床邊，小心翼翼地抓住周煙兒的手。

    才生過孩子，周煙兒的顏值依舊不減。她喝過了春香端上來了人蔘湯，披散著頭髮躲在床上，有種虛弱的美感。

    “你怎麼一腦門的汗？”周煙兒問。

    “我熱的。”葉子騫激動得聲音都在抖。

    “你看過孩子了嗎？”周煙兒笑著問。

    “看過了，很漂亮。”葉子騫睜著眼睛說瞎話。

    “讓我看看孩子。”老太太只睡了一會就醒了，聽到好訊息趕過來。

    葉玉珠乖乖把孩子送上，老太太抱在懷裏愛不釋手：“看看這個小臉蛋俊得喲，跟你二哥小時候一模一樣。”

    “像我嫂子纔對。”葉玉珠說。

    孩子都生出來了，張大夫才幽幽醒轉。

    聽到外面的動靜，他抹了把臉走出了偏房。

    “咳。”張大夫揹着雙手，一臉嚴肅地說：“孩子在哪兒，讓我看看健不健康。”

    “張大夫，你快看看孩子。”老太太連忙把孩子遞過去。

    張大夫摸了半天脈，老太太緊張地盯視著他。

    “張大夫，怎麼樣？”

    張大夫蒼老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孩子很健康。”

    “你嚇死我了。”老太太氣惱地說。

    “張爺爺太調皮了。”葉玉珠撅著紅潤的小嘴說。

    “行啦，我得進去看你嫂子了。”

    張大夫怕葉玉珠揪他的寶貝鬍子，慌忙跑進了屋裏。

    春香守在屋裏，看見張大夫剛要站起來，就見那老頭踩著輕飄飄的步子從她面前繞了過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裡面。

    春香一頭黑線：“哎，你...”

    張大夫扭過頭看了一眼，順手撩起了床邊的簾子。

    然後，他看見葉子騫抱著周煙兒睡得正香。

    察覺到床前有人，周煙兒艱難地睜開眼皮：“張大夫。”

    張大夫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起來。、

    “我給你把把脈。”

    他把完脈，開了一副藥給周煙兒調理身體。

    “怎麼坐月子就不用我說了吧？”周煙兒點了下頭。

    “還有一件事，三個月內不能同房。”張大夫看了裡面的葉子騫一眼，

    周煙兒面帶羞澀地說：“知道了。”

    “我回去補覺了，這一天晚上給我累的。”張大夫放下簾子，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

    “別裝睡了，張大夫走了。”周煙兒推醒了身後的葉子騫。

    葉子騫慢慢睜開眼睛，裡面還有駭人的紅血絲，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是第一次被人堵到了床上。”

    “張大夫的話，你聽見了吧？”周煙兒說。

    “聽到了，我保證不亂來。”葉子騫就差舉起三根手指頭髮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