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娘病體初愈，小胳膊擰不過李大娘的大腿，被扯到了一幫婦人中間。

    一個婦人是五百隻鴨子，三個婦人就是一千五百隻鴨子。

    “子安可憐啊，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巧雲，不是我們說你，你真不該貪那點錢，讓子安娶那個媳婦。放眼整個桃花村，沒有人比她更醜了。天天對著一個醜八怪，子安能開心嗎？要我說，子安走得對。過個幾年回來，醜八怪扛不住自己跑了，還能再娶個漂亮的新媳婦。”

    “可不是。醜成那樣，難為子安忍她那麼久。我第一次見她真是嚇了一大跳，她臉上那個斑啊，嘖嘖。晚上要往那兒一站，可不就跟鬼似的。長得醜就算了，心腸也跟蛇蠍似的。我看她的面相就不是善茬子，你們是沒聽到她說的那些話，巴不得全家人都死了，那個惡毒勁前所未有，我一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呢。”

    “話說，子安有訊息沒？他到底去哪兒了？”

    葉大娘耐著性子聽著，聽到有人說她媳婦不好，她忍不住開口了：“煙兒改了，跟以前不一樣了，你們別這樣說她。”

    周圍靜了靜，幾個婦人臉上都有些尷尬。

    互相對視一眼，李大娘笑著打破了沉默：“人心隔肚皮，還是不能太相信她。你呀，就是心太寬了。我要是你，早就把這樣的毒婦掃地出門了。子安都離家了，她還賴著不走。跟這樣的毒婦日夜相對，怕是連覺都睡不好的。”

    正說著，一個聲音響起：“想把我掃地出門，你得先變成我婆婆才行。”

    周煙兒笑眯眯地走近。

    連同葉大娘在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不自然。

    背後說人閒話被正主撞破了，臉皮薄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其他三個人分別找藉口離開了，只有李大娘厚著臉皮沒走。

    “煙兒，你又來買豬雜啊。上次，你買回去那麼多，也見你們怎麼吃，這次又買？”

    李大娘是個精的，早就盯上葉家了。

    葉子安出走這種在桃花村不是秘密，據可靠訊息說葉子安把葉家的錢全捲走了。雖然葉大娘極力否認，但大家一致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畢竟葉子安並不傻，想必帶了不少錢才膽肥跑掉的。從葉玉珠嘴裏親口證實，葉家的米麪缸快見底了。大家都盯著葉家，生怕葉家人出來借錢。都是一個村的，大家褲腰裏都不富裕。借吧，自己家都吃不飽，沒有餘錢借。可不錯吧，又有點不忍心。

    誰知道葉家人骨頭那麼硬，誰家的錢都沒借。葉子騫和周煙兒去了一趟縣城，就把米麪給拉回來了，全村人都看到了。

    從那兒以後，李大娘就多了個心眼，暗暗觀察起葉家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躲不過她的法眼。

    不久前，葉玉珠拿了個東西出來跟小夥伴分享，被李大娘逮了個正著。

    葉玉珠是個藏不住事的，李大娘一問就乖乖回答了。她知道周煙兒買豬小腸是爲了做一種叫香腸的東西，而且能賣不少錢呢。

    李大娘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聽說村子裏有殺年豬的，她一大早就跑過來盯梢，就等著葉大娘和周煙兒自投羅網。

    所以，她見到周煙兒顯得特別熱情，想打聽出香腸的做法。

    “吃唄，還能幹什麼？”周煙兒眯著眼睛笑了笑，轉移了話題：“狗蛋家的豬肉不錯，李嬸不買一些回去嚐嚐嗎？”

    李嬸表情一僵：“上次大牛家殺豬，我買的肉還沒吃完。”

    “哦，原來你不買肉啊，那麻煩你讓一讓，我家要買。”周煙兒笑容可掬，一番話說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狗蛋的爹聽見了，在人群裡大聲喊：“誰要買肉？多著哩。”

    看熱鬧的人馬上讓開一條路，灼灼的目光看過來。

    李大娘瞪著眼睛，不好再堵著面前的路。

    周煙兒挽著葉大娘的手擠到裡面去，挑了些肥瘦相間的肉買了好幾斤，還買走了一大盆豬腸。

    眼看著周煙兒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掏出好幾貫錢，李大娘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再看葉大娘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她確定葉家找到什麼生財之道了。

    周煙兒拎著豬肉，葉大娘端起盆子，婆媳倆說著話往家走。

    李大娘作賊似地跟在她們後邊，怕被發現還跟得有些遠。

    葉大娘：“這次多做一些，全都賣出去就不愁子騫的學費了...”

    周煙兒笑著說：“只要做的好吃，就不愁賣不出去。”

    再多的，李大娘就聽不見了。

    她一直跟到院門口，本想扒在院牆上往裏面看，奈何葉家人全都在院子裡忙活，她的腦袋探出去就會被發現，只能滿腹遺憾地離開。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做香腸順暢多了，大家都知道應該做什麼。分工好了，便各忙各的。在屋裏躺了大半天的葉子騫出來幫忙了，在院子裡劈木頭。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劈砍聲，周煙兒和葉大娘在廚房裏灌香腸。

    只一點，周煙兒覺得奇怪。每次劈柴，葉子騫都穿得很少。可這一次，他捂得嚴嚴實實，穿了好幾層衣服。只劈了幾根木頭，他就累得休息了一回，大汗淋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

    “娘，二弟是不是生病了？”看著葉子騫蒼白的臉，周煙兒若有所思地問。

    “有嗎？”葉大娘探頭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葉子騫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她拍拍手出去了。

    “子騫，你是不是不舒服？”葉大娘滿眼憂慮地看著葉子騫，愧疚不安地說：“要不是你嫂子提醒我，我還沒有發現你一臉病氣。”

    “沒有的事。”葉子騫頓了下，黑沉沉的目光掃過廚房，淡淡地說：“可能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我今天晚上早些睡，明天就會好的。”

    葉大娘不放心，囑咐了好幾句，記掛著周煙兒忙不過來，沒多想又回去了。

    周煙兒在裡面專心灌腸，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