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煙兒坐在屋裏喝茶，掌櫃進來說：“他們來了。”

    那位夫人帶著隨從，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他們已經輕車熟路了，一進門就自動自發地去拿東西吃。

    周煙兒站在樓上，饒有興趣地往下面看。

    隨從站在夫人身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店家是不是傻？我們都來好幾次了，每一次都把店裏的東西吃光光，這幫人還讓我們進來...”

    “你去吩咐廚房，讓他們現在就做。我倒要看看，這幾個人會有多能吃。”周煙兒對掌櫃說。

    掌櫃下去了，周煙兒悠悠然地往樓下走去。

    “這位夫人，覺得這家店的東西怎麼樣？”

    那位夫人面前堆放著很多食物，但她只動了幾筷子就不吃了。

    夫人撩起眼皮，高貴冷豔地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差強人意，沒有外面那些人誇得那麼好。”

    “既然不好吃，那你還拿這麼多。”周煙兒說。

    “我花了錢，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這是自助餐廳，不管吃多少都行。人家老思板都沒說什麼，你在這裏嘰歪個什麼勁。”夫人沒說話，一邊的隨從倒是嚷嚷開了。

    “你們每一天都來，沒發現屋裏多了什麼？”周煙兒也不生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什麼？”隨從鼓起臉頰說。

    周煙兒指了個方向。

    隨從恍然大悟：“前幾天沒有的。”

    隨從不認識字，夫人卻是識字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字，她的臉當時就變了。

    上面寫著：拿多少吃多少，請各位量力而行。離開時，面前還有剩餘食物的，罰款一千兩白銀。

    “這是什麼時候貼的，我怎麼不知道？”夫人生氣地說。

    “昨天就貼了，很多地方的人都沒有糧食吃，浪費食物是可恥的。”周煙兒說。

    “我花錢買了，我還不能決定要不要吃了，豈有此理。”夫人說。

    “黃夫人，你有空發牢騷，不如抓緊時間吃。不然，這一千兩銀子，怕是要掏空你的腰包。”周煙兒說。

    “你是誰？”夫人突然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不由地眯起雙眼。

    “我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夫人糾集了這麼多人，不是找我的嗎？”周煙兒說。

    “你，你就是周煙兒？”夫人吃驚地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聽夫君說，周煙兒是個醜女。可眼前這位，面孔清秀，面板白皙。哪有半分醜女的樣子？

    這種長相的人要是醜女，全天下能有幾個美人兒？

    “是我，我以前得罪過夫人嗎？”周煙兒問。

    “那倒沒有。”看到周煙兒，夫人的下巴抬得更高了。她用充滿敵意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周煙兒，目光說不出的挑剔。

    “你確定沒有？”周煙兒又問。

    “沒有。”夫人咬碎了一口銀牙。

    周煙兒沒有逼問，讓夥計搬了張椅子，她安然地坐下來，看著那幾個人吃。

    前幾次沒有貼這張紙，大家吃不完也就吃不完了，抹乾淨嘴巴走人就是。

    可今天不行，有了那張紙，他們頭頂上就像壓下了一座大山。每個人都拼了命地往嘴裏塞食物。

    高貴的夫人撤掉了面具，放開矜持吃了起來。就算吃不下去，她也硬是往嘴裏塞。隨從沒有了前幾天的悠閒，撐得肚皮滾圓，身體快要爆炸了。

    “夫人，我吃不下了。”

    一個僕人說。

    有人開頭，另一個人也說：“夫人，我也吃不下去了。”

    “吃不下也得吃。”隨從滿心憋屈無處發泄，就把氣撒在了他們身上：“你們沒看到上面寫的字嗎？吃不完就要一千兩銀子，你們每個人都吃不完，就要罰五千兩銀子。你們掏這個錢，還是夫人來掏這個錢？”

    吃飯成了痛苦萬分的一件事，每個人都拼命地往嘴裏塞。

    到最後，他們實在吃不下去了。有兩個人直接癱倒在地上，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夫人也吃不下去了，聽說罰他們兩千兩銀子，她的臉都綠了。

    “兩千兩銀子就當買個教訓了，我希望夫人以後多做好事做善食，不要再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周煙兒說。

    “算你狠。”夫人在隨從的攙扶下，慢吞吞地走出去。

    一出門，她就吐了。

    其他人臉色也不好看。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只等那天到來了。”葉子騫說。

    周煙兒半天沒說話。

    葉子騫無奈地說：“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不能給我一個笑臉？”

    “我在想事情。”周煙兒說。

    “你這麼聰明能幹，還有什麼事能難倒你？”葉子騫給她挾了一筷子菜。

    “來了個夫人，每天帶著人去餐廳鬧事。我讓人貼了張公告，浪費食物就罰一千兩銀子。我罰了她兩千兩銀子，給她吃個小小的教訓，希望她以後別再做這種蠢事了。”周煙兒有些食不知味。不管她願不願意，她今天必須去見葉老太太了，還不知道老太太會說什麼。

    她心煩得吃不下飯，葉子騫倒是心情不錯，吃了不少飯。

    老太太來了。周煙兒親自出去迎接。

    “這一次從京城回來，你都沒有過去看我，我猜你心裏對我有疙瘩了。”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你先別說話，讓我來猜一猜你心裏是不是這樣想的。你覺得我不會同意你和子騫的婚事，因為你和子安成過一次親？”

    周煙兒點頭，臊紅著臉說：“太后賜婚，我...”

    “我知道，太為難你了。說起來，是葉家對不住你。子安把你娶進門，又拋棄了你離家出走，讓人在背後非議你。要是換成別人，早就頂不住了，說不定還能你怨恨我們，可你沒有，你留下來撐起了這個家。別人總跟我說，你掙的錢是葉家的，在後麵挑撥我們的關係，我從不把他們的話放在心裏。再多的錢，再大的產業都是你自己掙出來的，都是屬於你的東西。”老太太非常明事理，一點點地解開周煙兒心裏的疙瘩。她的聲音不疾不緩，如同汩汩的流水一樣流進周煙兒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