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煙兒的再三堅持下，張子誠只能硬著頭皮收下。

    他重新坐下後，周煙兒問他：“還順利嗎？”

    張子誠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

    周煙兒也不催他。

    “遇到一點事，跟我的家事有關，我有點羞於出口。”張子誠不好意思地說。

    “你不想說的話，可以選擇不說。”周煙兒說。

    出了什麼事，周大已經告訴她了。她之所以問，就是想聽聽張子誠是怎麼說的。

    當然，張子誠不願意說，她也不會逼迫張子誠。只不過，她以後可能不會那麼信任張子誠了。有些事可以交給張子誠來辦，有些事則不能交給張子誠來辦。

    “是我老婆的孃家人，他們知道我現在在幫你辦事，就想過來佔些便宜。”

    周煙兒要開米線和河粉店，讓張子誠幫忙操辦去了。

    張子誠沒有瞞著胡曉桐，胡曉桐就回孃家告訴了孃家人。她的父兄好吃懶做，覺得這是個大好的機會。先是央求張子誠幫忙，在店裏給他們安排活。想幹活是假的，他們就是想借著張子誠這股東風，白拿工錢不幹活。張子誠深知他們的尿性，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們。軟的不行，他們就來硬的，在大廳廣眾之下辱罵張子誠，讓張子誠很是難堪。

    張子誠說完，臉已經紅成了猴子屁股。、

    因為家事影響店裏的聲譽，他擔心周煙兒會因此而生他的氣，內心充滿了忐忑不安。

    周煙兒沉吟片刻，道：“你覺得你岳父和小舅子為人怎麼樣？”

    “好吃懶做，好賭成性，不是踏實過日子的人。”提起岳父和小舅子，張子誠有一肚子話想說。

    他岳父是個老混蛋，基本上不幹活，全扔給自己老婆幹。他岳母是個軟弱的女人，管不住老婆和兒子，就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胡曉桐身上。又很愛面子，在屋裏被自己男人打，在外面從來不說自己男人壞話。他的兩個小舅子，大的跟著老混蛋爹好賭，小的也不勤快，每天招貓逗狗，有時也能幫自己娘乾點活，還算是個人。

    “他們想在店裏幹活是不可能的，看看大門，守守夜，搬搬磚的話，還是能給他們安排的。”周煙兒說。

    “只怕他們不願意。”張子誠苦笑著說。

    拿著周煙兒送的衣服，張子誠縮著肩膀頂著風往家裏走。

    外面很冷，他的心卻是熱的。渾渾噩噩二十多年，他終於找到了生活的目標。

    他之所以能被周煙兒重用，一方面他跟葉子騫一起長大，另一方面是他識文斷字，還會點算術。

    家門口站著一個人，站在漆黑一片的夜色裡，他走近的時候，被這個人嚇了一跳。

    “誰？”張子誠站在原地，不敢靠近。

    “還能有誰？”胡曉桐嗔怪道。

    張子誠的心情很複雜，好像沒有之前那麼高興了。

    他冷著臉走近：“你不在家裏陪孩子出來做什麼？”

    “等你啊。”

    他走得近了，胡曉桐纔看到他不是空著手，手裏還拿了東西。

    “你手裏拿了什麼？”

    她一邊推門一邊說。

    “少奶奶送的吃食。”張子誠說。

    每次從葉家出來，他都不會空著手。周煙兒讓春杏給他拿了很多吃的，米線和點心，還有常人吃不到的水果。他都拿回家給妻子和孩子吃了，孩子特別開心。

    胡曉桐看起來並不開心，酸裡酸氣地說：“她就會用吃的邀買人心。”

    張子誠忍了，沒有搭理她。

    進了屋，點上燈，胡曉桐才發現他還拿了件衣服。衣服料子特別好，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買到的。手撫摸上去，軟得像雲朵一樣。

    “這是誰給你的衣服？”胡曉桐明知故問。

    張子誠說：“少奶奶給的，她看我穿得少，把新做出來的衣服給了我。”

    胡曉桐有點下不來臺，畢竟她沒給張子誠做新衣。這麼冷的天，張子誠還穿著秋天的薄衣服，裡面也沒穿個夾襖。

    她撥了下頭髮，心虛地說：“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的。我也想給你做新衣，可咱家不是沒錢嗎？”

    這些話，張子誠聽過不下十遍了，耳朵都聽出了繭子。

    張子誠沒理她去淨麵了。

    胡曉桐的酸話直往他的耳朵裡鑽，他想裝作聽不見都不行。

    “我早知道她會做人，你看看她就是這麼攏絡你的。真捨得下血本，這麼好的衣服都捨得給你。這料子摸起來真舒服，好滑啊。還有裡面，我摸著不像是蘆花，不會是鴨毛吧？那可值錢了，至少能值五六十兩銀子哩。”

    胡曉桐沉默了一陣，又說：“子誠啊，我覺得這件衣服，咱們可以賣了。”

    張子誠忍不了了，轉過身冷冷地問：“賣了，我穿什麼？”

    “能賣不少銀子，我可以再給你做一件新的，裡面填上蘆花，跟鴨毛做的也沒有差別，一樣的暖和。”胡曉桐自作聰明地說。

    “你真是鑽進錢眼裏出不來了，這是少奶奶送我的衣服，給我保暖用的，不能賣。”張子誠把衣服搶到手裏，妥貼地放了起來。

    “我鑽到錢眼裏了？那還不是你沒本事！你要是有本事，我至於連這點東西都想換錢嗎？”胡曉桐把身體一扭，看著牆壁說：“我父兄的事，你要抓緊了。往好的方面想，他們有活幹了，咱們也能輕鬆些不是。”

    “少奶奶說了，他們要是真想幹活，可以把他們安排到工地上，看看大門守守夜。”張子誠躺到床上，準備睡覺了。

    “工地？那多累人！還是店裏好，不受風吹雨淋。”胡曉桐說起來沒完。

    張子誠閉上眼睛，好半天不說話。

    胡曉桐急得去推他：“你說話啊，別裝，我知道你沒睡著。”

    張子誠騰地坐起來，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又拿上週煙兒送他那件新衣服，氣沖沖地往外面走。

    胡曉桐被他一系列的動作驚住了，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尖聲道：“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去我爹媽那。”扔下這句話，張子誠摔上門走了。

    胡曉桐瘋了一樣衝出去，叫道：“張子誠，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