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們在大叫：“殺豬啦！殺豬啦！”

    注意到周煙兒的異樣，葉大娘解釋道：“大牛家今天殺豬，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稀飯放在鍋裡，碗上還帶著溫熱。

    周煙兒坐在小板凳上喝稀飯，葉大娘坐在門口納鞋底。

    “二弟去哪兒了？”她隨口問道。

    “他出去打獵了，真是一刻也閒不著，有空也不看看書...”葉大娘一張嘴就停不下來，周煙兒要是不打斷她，她一個人能說一個時辰。

    一碗稀飯很快見底，周煙兒擦擦嘴，問了句重點：“二弟不是在讀書嗎？”

    “是啊，自從...家裏出了事，他就不讀了。家裏一堆爛攤子，他走不開。”葉大娘嘆了口氣。

    “今年讀不成了，明年讀一樣的。只是功課不能落下了，沒事讓他看看書。”周煙兒笑著說。

    葉大娘搖搖頭，欲言又止：“明年也讀不成，家裏已經沒...”

    見她不想說了，周煙兒也不勉強，用冷水把碗洗了，說：“我去看殺豬了。娘，你不去嗎？”

    葉大娘搖搖頭。

    周煙兒走出院子，循著聲音來到劉大牛家。

    一頭大肥豬被四個大男人架到一個大石頭上，院子裡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葉玉珠和挑青娘擠在裡面，他們的目光都投注在大石頭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周煙兒的靠近。

    大冬天的，一個男人只穿了件單薄的小褂，手裏拎了把鋒利的竹刀。

    有人端來一碗酒，男人喝了一大口，噗地一聲噴在竹刀上。

    隨後，他拎著竹刀來到大石頭邊。

    大肥豬睜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瞅著他，男人溫柔地撫摸著它的脖子，之後高高舉起竹刀...

    下面有個人端著個盆子接著。

    屋裏早就燒了一大鍋滾燙的開水，從死豬上面澆下去，之後就是刮豬毛了。

    颳得乾乾淨淨的大肥豬被綁住兩隻腳倒掛在院裏的樹上面。

    大家圍在樹周圍，看男人大顯身手。

    周煙兒卻找到了劉大牛本人。

    劉大牛的爹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扎著兩隻手站在邊上看著。

    周煙兒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道：“劉大哥。”

    劉成扭過頭，見到說話的人是周煙兒，愣了愣說：“妹子有啥事？”

    “豬小腸有人要嗎？”周煙兒笑著問。

    “沒人要。”劉成心裏一動，說：“怎麼。你想要？”

    小腸是豬身上最髒的地方，要是處理不乾淨，那味道簡直了。

    豬的一身都是寶，別的地方都好賣，唯獨豬腸子太髒，處理起來又麻煩沒人要，只能留下來自己家吃。

    “我不要豬大腸，只要豬小腸行嗎？”周煙兒笑著說。

    “行，當然行。”劉成笑得合不攏嘴。

    周煙兒一走，劉成媳婦從屋裏出來，問劉成：“她來幹什麼？”

    劉成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她要豬小腸。”

    不止劉大牛媳婦一個人這麼想，其他人也注意到周煙兒了。

    原主性格陰鬱，管不住自己的嘴，經常在背後說葉家人的壞話。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對周煙兒的印象都不大好。儘管周煙兒使出了渾身解數，依舊被人排斥在圈子外面。

    “她怎麼來了？”

    “大概是來買豬肉的吧。”

    “我要是她都不好意思出來，長得太難看了些，難為葉子安忍了她這麼長時間。”

    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對著周煙兒指指點點。等到周煙兒看過來，她們就連忙扭過頭去。

    周煙兒知道自己被排斥了，她既不惱也不過去拿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豬內臟全被掏出來了，劉成蹲在地上細心地清理。

    說是清理，就是用清水把裡面的髒東西衝出來，不然沒法稱重量。

    豬小腸弄了滿滿一盆，雖然做過簡單的清理工作，依舊散著難聞的異味。

    豬雜很便宜，很少有人願意吃，也沒有人跟他搶，幾個大錢就能買到手。

    周煙兒把錢交給劉成，艱難地端著盆子往家走。

    她剛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我說這是誰身上這麼臭，幾裡地外都聞見了，原來是你啊。”

    攔住她的是個眉眼清秀的姑娘。

    周煙兒眨了眨眼睛，記憶裡努力搜尋一會兒，終於想起來這個對她滿懷敵意的姑娘是誰。

    在小說裡，胡曉桐有個好閨蜜。這位好閨蜜為她兩肋插刀，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眼前的這位姑娘就是村花的好閨蜜——黃小蘭。

    自打周煙兒來到桃花村，楊姑娘沒看她順眼過。周煙兒說要往東，她偏要往西。總之一句話，只要是周煙兒討厭的，楊姑娘全都喜歡。周煙兒跟村花槓上之後，楊姑娘就跟村花成了朋友。看到周煙兒一個人端著盆子，吭哧吭哧地往前走，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踩踏的機會。

    周煙兒把盆子放到地上，笑眯眯地說：“是你啊，你也來看熱鬧嗎？”

    她一幅老朋友見面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黃小蘭戒備地看著她，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直覺周煙兒在憋壞人整治她。

    “你想做什麼？”

    周煙兒有些無語，到底是誰攔住路不讓她走的？

    這話應該是她問纔對，現在怎麼反過來了。

    “我？我回家啊。你要是不攔著我，我現在已經走到家了。”

    黃小蘭用懷疑的眼神掃視著周煙兒，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周煙兒嗎？

    擱在以前，她說出來這麼難聽的話，周煙兒早就跳起來撓花她的臉了，哪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

    周煙兒越是這樣，她心裏越是沒底，總覺得對方在打什麼壞主意。

    她瞄了地上的盆一眼，隨即用淡藍色的帕子捂住口鼻，不屑地說：“你已經窮到這個地步了，這麼臭的東西也買回家吃，有錢不如買點肉吃，你真蠢。”

    “你別小看這玩意，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周煙兒笑眯眯地，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黃小蘭有些氣悶，她再三地挑釁想看周煙兒暴跳如雷的橫樣。可，周煙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她揮出去的拳頭像是砸到了棉花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