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慌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下班回家之後，我的眼皮一直跳，後來就聽你說，園子裡的葡萄被人偷了。我很後悔，我...”

    “我不追究以前的事。””周煙兒打斷他的話：“你好好想一想，那天晚上真的沒有異樣嗎？”

    得到這個保證，男人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苦思冥想半天。

    “讓我想想啊。”

    “後半夜，我睡著了，隱隱地聽到有人在說話，一個是女人的聲音，還有兩個男人的聲音...”

    孫大鬼鬼祟祟地往外面看了幾眼，這才關好院門往裏面走。

    孫娘子坐在床上，反覆數著那堆銅錢。

    孫大瘸著腿走到桌子邊，舉起水壺往嘴巴里倒。

    一道極細的水流從壺裏淌下來，沒多過久就沒有了。

    他渴得嗓子眼裏都要冒煙了，不甘心地搖了搖水壺，嘟囔道：“沒水了。”

    見孫娘子沒反應，他不由地煩躁起來，大聲說：“你別數了，數來數去都是那些錢，不會多出一個來，也不會少一個，有什麼少數的。去給我燒點水，我快渴死了。”

    “自己燒去。”孫大娘沒好氣地說。

    孫大張了張嘴，想罵孫大娘一頓，又沒這個膽子。被狗咬了之後，他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大半年都沒敢出門。一是害怕碰上那隻威猛無比的大狗，他現在一見狗就全身哆嗦，二是他受的傷很重，下不了地只能在床上休養。家裏沒有錢請大夫，孫大娘就胡亂抓了些湯藥給他治。要不是他命硬，他差點死在家裏邊。

    傷好之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一條腿漸漸不太好使了。只要微微用下力，他就覺得那條腿疼痛無比。發展到後來，他就不敢用那條腿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背地裏，有人笑話他是鐵柺孫，可把他氣得夠嗆。

    成了瘸子之後，孫娘子就看他不順眼了，處處給他臉色看。他也知道沒用，默默地忍受下來。

    “死婆娘，越來越懶了。”孫大小聲咕噥一聲，怕孫娘子用鞋子打他，抱著水壺跑遠了。

    數來數去就那些錢，孫娘子很是洩氣。她愛錢，偏偏家裏又沒錢，只能一遍遍地數著那點銅錢，多少能給她一點心理上的安慰。

    孫大燒好水回來，隨意地問了句：“三姐和四姐呢？”

    “她們？”孫娘子撇撇嘴，不高興地說：“這兩白眼狼去大姐和二姐家裏去了，說是今天不回來了。”

    大姐嫁出去之後，沒過多久二姐也成了親。

    自從周煙兒建了工坊之後，桃花村的姑娘和小夥子都成了緊俏貨。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以能娶到桃花村的姑娘，和嫁進桃花村當媳婦為榮。桃花村的姑娘就算嫁了人，也不會離開桃花村，因為她們會繼續在工坊裡幹活。工坊的福利待遇非常好，懷了孩子還有產假，產假期間正常發放工錢。以前都是女人呆在家裏，老爺們在外面掙錢。這些在桃花村反過來了，女人在工坊掙錢，老爺們呆在家裏看孩子。

    當然了，也不是所有老爺們都是這樣。大部分老爺們也在工坊裡幹活，還可以在工地打零工。附近在蓋房子，聽說要弄成一個小區什麼的，他們也聽不太懂。只知道要招很多工人，包吃包住工錢豐厚，很多人都去了。農忙時，工人們回家收糧。農閒時，可以到工地打零工。

    大姐嫁人之後，把婆家人都帶到了桃花村。她在工坊裡幹活，相公也在工坊裡幹活，夫妻兩個等於是雙職工，公公婆婆在家裏看孩子，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二姐受到啓發，在工坊裡找了個小夥子。小夥子家人都不在了，人很勤快能幹。二姐跟他好上之後，拿出私房錢讓小夥子到孫家提親。看在小夥子給的彩禮夠豐厚的份上，孫大和孫娘子眼睛都不眨地同意了他們的親事。

    大姐和二姐各自成家之後，就顧著各自的小家了，也不往孃家拿錢了。大姐說自己不管錢，二姐哭窮說他們連房子都沒有，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提到大姐和二姐，孫娘子就來氣，怨恨兩個女兒不孝順，有錢也不幫家裏。她也不想想，她和孫大正值壯年，一天天就知道不勞而獲。他們夫妻對幾個女兒也不好，現在想享女兒的福了，真是想得太多。

    “那批葡萄苗什麼時候能出手？”孫娘子焦慮地說。

    孫大緊張地看過來：“噓，你小聲點兒，別讓人聽見了。已經在尋找賣家了。”

    “哼，你膽子越來越小了。”孫娘子斜了他一眼，把數了好幾遍的銅錢全部裝進一個罐子裡，嘴裏還在說：“得抓緊時間賣出去，時間長了不好。你出的力氣大，應該分大頭。黃老二滑得跟只泥鰍似的，他就是看你傻，淨佔你便宜。”

    “行了，你別說了。黃老二有門路，能把葡萄苗賣出去，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找他合作？”孫大虎著臉說。

    孫虎長高了一些，身體更圓潤了，像顆球一樣從外面滾進來，高著嗓門說：“娘，我餓了。”

    “乖兒子，娘這就給你做飯去。”

    孫娘子笑開了花，穿上鞋就要去廚房，

    “我要吃肉！”孫虎大聲說。

    “肉啊，今天先不吃，改天娘再給你做，行不行？”孫娘子露出為難的表情。

    “不行不行，我就要今天吃。跟我一個學堂的楊三郎，他爺爺奶奶天天給他做肉湯喝，我也要天天喝肉湯。”孫虎往地上一躺，就開始撒潑打滾。

    楊三郎父母都是雙職工，夫妻平時工作很忙，老兩口把全副精力都花在孫子身上，一家人過得和睦而幸福。孫虎眼饞得，恨不得變成楊三郎。

    本來，孫娘子和孫大都沒在工坊裡幹活，孫虎是不能免費去讀書的。二姐家暫時沒有生孩子，孫娘子找到二姐，一哭二鬧三上吊，硬是讓二姐去找周煙兒說情，把孫虎也塞進了學堂裡。孫虎不愛讀書，就是衝着免費飯去的，他家又省了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