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威儀堂堂的朝堂上。

    沈丞相身穿一套常服跪在中央，哭道：“還請聖上為老臣做主，嚴懲大理寺卿常虹。”

    當朝聖上夏侯德，十六歲即位，至今三十餘載，不說是難得的明君，卻也是一個善於平衡各種勢力，讓晉安朝的百姓過了三十餘載的太平日子。

    也正因為如此，夏侯徳的眼睛有點看不太清東西了。

    他眯眼看著跪著的沈丞相，沉默不語。

    常虹一聽這話就不甘了，揚聲道：“聖上，下官有話要說。”

    見聖上擺擺手，常虹點點頭，走到沈丞相前面，道：“沈丞相您這話下官就聽不懂了，為什麼要讓聖上嚴懲下官？下官是犯了那條律法？還是貪贓枉法了？”

    沈丞相抬眼看到站在他身前的常虹，登時氣了個倒仰。

    “你你！”

    原來，常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站在了沈丞相一步之前，而且還故意遮擋住了他看向聖上的視線。

    “哎呦哎呦，看我這個人！”常虹連忙後退一步，沒什麼誠意的道：“看我這腦子，怎麼忘了您老還跪在地上？要不讓下官扶您起來？”

    金鑾殿地面全是用上好的大理石鋪就，然後由工匠磨成光可鑑人的地面。

    平常站在地上不覺的有什麼，可這跪的時間一長，就覺得哪股子陰寒之氣一直往骨頭縫裏鑽。

    刺的沈丞相的膝蓋跟針扎一樣疼。

    可聖上沒有說讓他起身，他怎麼能起身？

    沈丞相一咬牙，悲慼道：“常大人下官現在是待罪之身，就這樣跪著挺好。”

    “哦，哪您跪著吧。”

    常虹不緊不慢的跟了一句。

    沈丞相簡直想將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扔他臉上。

    但他只能忍著。

    “聖上，還請您嚴懲大理寺卿。”

    “說說原因。”聖上總算髮話了，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沈丞相心中一沉。

    皇上竟然有偏頗常虹的跡象，這對於他來說，實在不是一個好現象。

    咬咬牙，他悲愴的道：“臣之子沈從文被人構陷，纔會出現那等荒唐事，他為證清白自縊府中，我這個當父親的不能就這麼看着兒子白白死了，所以纔想著讓聖上徹查此事。”

    “嗯。”

    夏侯徳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淡淡的應了一聲。

    可沈丞相卻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接著道：“可常大人日前竟然說，我兒並不是被人陷害的，是確有其事，老臣不服！”

    “從文雖說頑劣不堪一些，但從不會做出此等出格之事，還請聖上做主，為小兒證明清白。”

    夏侯徳睜開眼睛看他一眼，轉而看向常虹，聲音沒什麼起伏的道：“常大人有什麼想說的嗎？”

    常虹笑笑，道：“臣有！”

    “哦？”

    聖上好像很好奇他會說出什麼話來，饒有興味的看著他。

    常虹挺了挺腰桿，道：“沈丞相言下之意就是下官冤枉了你的兒子，是吧？”

    沈丞相老奸巨猾的俯下身子，高喊道：“我兒雖不能跟前賢相比，卻擁有一腔赤子之心，也曾想過為國為民做些事，可惜……嗚嗚。”

    說道最後，他甚至捂住臉哭了起來，但又立刻強力忍住了。

    一臉的悲憤委屈。

    常虹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不知丞相所說的前賢是哪個？董賢嗎？”

    沈丞相氣得臉色通紅：“你！”

    “還是丁期？張放？”常虹又說了兩個歷史名人，然後不給沈丞相發作的機會，道：“開個玩笑而已，沈丞相不要這麼大驚小怪嘛！”

    “常虹！”

    “丞相不必著惱，下官這就跟您說正經事。”常虹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憋得沈丞相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卻又不能不聽他說下去：“老丞相既然覺得我冤枉了你的兒子，哪你就該拿出證據，你不能光說啊！”

    “要是都像您一樣，覺得自己是三朝元老，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就說自己說的是真的，哪還要我門大理寺卿幹什麼啊？還要……”

    說道這兒，常虹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夏侯恆，嚥下去了接下來的話，：“是吧？”

    可誰知都知道他剛剛想說的是什麼，不禁都用一種看勇士的目光看著常虹。

    “胡說八道！”沈丞相氣得猛地站起來，但一接觸到夏侯徳掃過來的視線，腿一軟又‘噗通’一聲跪了回去。

    “聖上明鑑，老臣並沒有這樣想！”

    “沒有這樣想，哪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常虹聲音很小，可金鑾殿上落針可聞，所以眾官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聖上掃了常虹一眼，後者立刻捂住嘴，非常假的道：“哎呀哎呀，聲音好像大了點哈！我閉嘴我閉嘴，靜看沈丞相拿出證據。”

    沈丞相已經不想跟這個二流子一樣的常虹多說一句話了。

    他今天的目的是幫沈從文摘下汙名，不是來跟他吵嘴逗樂的。

    夏侯恆重新看向老丞相，不鹹不淡的道：“常愛卿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卻也是事實。”

    “朕只看證據！”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你是三朝老臣，哪也不能空口白牙，還是要講證據。

    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原點，沈丞相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有常虹這根攪屎棍在，事情又怎麼可能順利進行？

    “皇上，臣有證據！”沈丞相一臉篤定的說道。

    常虹又‘小聲’的說道：“沈丞相果然不厚道，既然能自己找到證據，幹嘛前幾天還鬧那麼一出啊？”

    眾人都知道常虹說的是三步一磕頭九步一行禮的敲登聞鼓那件事。

    可所有人都識相的閉上了嘴，不敢多說一句。

    就算有沈黨想要跳出來反駁常虹，也被沈丞相用眼神制止了。

    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就讓他在蹦噠一會兒就是。

    “嗯。”夏侯恆點點頭，伺候在一側的王喜立刻高聲喊道：“請證人。”

    喊聲一層一層遞下去，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書生袍的年輕人在侍衛的押解下進了金鑾殿。

    書生身上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袍子，一進到金鑾殿就腿肚子發抖，臉色發白的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喊道：“草民見過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