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原來如此
張墨突然爆發,讓所有人不敢上前,他本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直到佛力耗盡,已經精疲力盡的幾人,摔倒在地,弄出了動靜,才令他回過神來,方纔衝破迷障,讓他心情大好,曾言有云:‘神遊他鄉意去空,回首,卻已換了人間’,如今張墨才知言真意,不是超脫,甚是超脫。
張墨的臉上,綻放出了欣喜的笑容,清明而出塵,恍然間,他人如見了仙。
不過這種感覺來去如風,在想細觀,卻如夢遊太幻,真作假時假亦真,一時入不了門,一時明不了心,隨著一聲輕笑響起,如那九天雷鳴,醒了靈,撼了神,此刻無論是韓維等人,或者是那些純看客,亦或者是那些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傢伙,盡都滿臉駭然,張墨只是淡然平視,卻無有一人,肯與他對視,有人自行慚愧,有人鬼蜮深藏,有人難敵天威。
此刻的張墨,好似這山南的主宰,給人的感覺,或許他不能一言而決他人的生死,可但凡心存惡念,便會有雷霆降下,滅了真身,一點真靈歸入幽冥,這種感覺,讓他們有些無法自持,他們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好在張墨並不大算,在他們的身上,浪費時間,他從未忘記,今日為何而來,早已養成的習慣,更讓他見不得那些死去的人,暴屍荒野,張墨動了,有些人的神經,頓時緊繃,比如韓維等人,比如早已到來的春三十娘,以及大有身份的看客。
韓維等人所緊張的,是以為張墨要取了那圓覺和尚身上的機緣,春三十娘所在意的,卻是想要看看,張墨是否會舉起屠刀,送韓維等人歸西,而那些大有來頭的看客,他們卻是純粹的不甘心,路就那麼寬,有人在前,便要有人靠後,誰人不自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眼睜睜的看著張墨,在向前跨一步,心境上乘的人,大呼可惜,而那些心境不足的傢伙們,根本怒火中燒,妒忌若狂。
只因過於忌憚張墨,所以纔沒有動作,但是他們卻死死的盯著那道身影,且縱然忌憚,但幽火早已引燃,或許就在下一刻,當心猿衝破束縛,這剛剛平靜的山南,便會再起戰火。
張墨好似沒有感受到這詭異的氣氛,他不緊不慢的前行者,漸漸遠離菩薩廟,在眾人不可思議,且無比疑惑的目光中,開始一具一具的收殮那些死屍,每收殮一具,便會念動《度人經》。
看到這樣的張墨,不少人目露奇光,他們不清楚,張墨究竟是有絕對的自信,認為別人奪不走,圓覺和尚的佛經,還是他根本看不上,這讓他們萬分渴望的東西,或者是說,張墨此人心藏大善,那高明的佛經,在他的心中,也不如去給那些死人收屍重要。
不過等他們看到,張墨從來就沒有放過任何一具屍體,在給他們收殮的時候,他盡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摸屍,哪怕是一個銅板,他都鄭重其事的把其收起來,如此貪婪,何言高義?如此貪婪,那為何,會不再第一時間去取圓覺和尚的佛經?莫不是真有絕對的自信?以為憑他一人,便可隻手遮天?
“不好!這人過於歹毒,怕不是,想要讓我等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這樣的念頭,如同野草一般,瘋狂的在韓維等人的心田肆虐,那一刻他們看向張墨的目光,驚怒之餘,其惡念更是猶如潮涌,此刻他們看向張墨的目光,開始變的不善起來,但是沒有人一個人率先出手,他們在等,在等一個恰當的機會,畢竟他們決然是不會相信,張墨真的肯放棄,圓覺和尚的東西的。
張墨沒有看透人心的能耐,且此刻的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韓維等人,他遊走在菩薩廟外,不停的收殮屍體,收刮錢財,在這詭異的氛圍中,不知不覺,已經堆起一座屍山。
“要動手了!”當張墨把廟門外最後一具屍體,放在屍山上,朝著菩薩廟走去的一瞬間,那些早已等候不及的人,頓時眼放奇光,那一瞬間,他們盡都做好了,全力一搏的準備,只要動手,便不死不休。
“攔下他嗎?可此人兇悍且詭異,又有群狼環顧,我怎可貿然行事?要不讓人去試試?”韓維看著張墨一步一步,靠近過來,心湖涌起狂瀾,心中這樣想,他的目光,便不由的朝著王客己,以及盡剩的那幾人身上瞟去,這讓王客己,以及靈縣三幫僅剩的那幾根獨苗,不覺打了一個哆嗦,像是被山澗大蟲給盯上,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衫。
“就這樣放棄嗎?眼睜睜的看著拿走一切?我還有幾年可活?先天啊,縱死無悔!”吳清衛倒是果敢,誠如他自己所說,如果這次錯過,今生再無一窺先天的機會,張墨真的很強,且給了極大的壓力,可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後退了。
“錯把真龍比泥鰍,原來泥鰍是此身。怪不得朝雲觀會對此人另眼相看,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吶。”那些靈縣的後來人,看到張墨淡然的行走在眾人的視眼下,不由感慨萬千,他們神色莫名的盯著張墨,不曉得在想什麼。
“大丈夫當如是!”比起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純看客們,卻對張墨升起無限的崇拜之情,且更是對此,充滿了無限的嚮往,如此豪情,真乃神人也。
“沒想到,這靈縣倒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與其爭鋒?或是藉機交好?實在是難辦啊!”大有來頭的看客,視眼自然寬廣,看著張墨一人,便壓的眾人無法呼吸,本來已經做好準備的他們,卻在這一瞬間,陷入了兩難。
“沒想到此人如此了得,我還是小看了他。”春三十娘看著此刻的張墨,眼中異彩連連,她先前覺的,張墨絕非凡人,但是此刻看來,就如她所說的一樣,她終究還是小看了張墨,那一瞬間,她對自己之前的舉動,感到無比的慶幸,春三十娘猛然回頭看向黃家姐妹,鄭重其事的說道:“一會兒如要動手,我們站在他那一邊。”
“十三姐!”黃家姐妹早就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她們怔怔的看著張墨,如同著了魔,而就在此刻,突然聽到春三十孃的決定,其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張墨雖然深深的震撼到了她們,可是就眼前的局面去幫張墨,她們絕不認為,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黃家姐妹的心思,春三十娘怎會看不透?聽到黃家姐妹的驚呼聲,其先是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張墨,才意有所指的說道:“與其錦上添花,怎麼能夠比得上雪中送炭?此人比你我想象的還有了得,能夠與其相識於微末,也是你我的運氣,要是錯過這個機會,怕會後悔終生。”
黃家姐妹與春三十娘相交多年,她們從未見過,對方如此看重一個人,不過仔細一想,張墨卻也當得起春三十娘如此下注,那一瞬間,她們只是稍微的猶豫了一下,一來是因為相信春三十孃的眼光和判斷,二來僅僅只憑她們所見,那張墨也真心值得她們下重注,如此要下決心,便如水到渠成般簡單,“我們姐妹全憑十三姐安排。”
張墨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在他人處,早已掀起萬丈狂瀾,收了德清的屍體,便在眾人的注視下,向着圓覺和尚的屍身走去,此刻,天地都徹底失聲,唯有那一顆顆,不安的心,如擂鼓般狂跳。
在眾人的注視下,張墨依然不緊不緩的向前走著,他好似沒有覺察到,那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一起的屍體,根本就是一根導火線,只要引燃,便是足以平了南山的災難。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無能的狂怒,引發陣陣哀嚎,雖然他們都知道,張墨會走這一步,可是等他們,看到張墨真這樣做了以後,其還是難以壓制心湖中的滔天巨浪,就在此刻,有那麼幾人,看向張墨的眼神,好似要把他給吃掉一樣,但是事情到了跟前,就算那些深諳煽風點火的傢伙,在此時,也盡都默不作聲,就連那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爲了一個希望,放棄生命的人,也無法真正邁出那一步。
因為不甘心,所以面色猙獰,因為終究還是剋制不住,對張墨那詭異的手段的忌憚,他們最終的選擇,還是沉默,且就此刻的情形來看,他們這些人,怕是不能在沉默中爆發了,更像是全都會把自己溺死在沉默之中。
這一幕的發生,讓那些不再局中的人,深感意外,此刻他們看向張墨的眼神,顯的更加幽邃,而之前準備與張墨並肩作戰的春三十娘,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神,然後便無聲的笑了起來,透過那些人做出的選擇,她更加堅定了與張墨交好的決心,此刻她的內心,難以遏制的涌現一個念頭,如要張墨不會夭折,怕是終究會有那麼一天,張墨的名字,會響徹整個世界。
心中有此念頭,她便無法在把張墨視為可以助她報仇的助力,而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她甚至不惜附人驥尾,她是靈縣一大鬼,自然也有她的野望,報仇是她的執念,可是除了報仇,她同樣渴望那遙不可及的長生。
不過這樣的心思,她卻沒有透露給黃家姐妹,倒也不是‘苟富貴,便相忘’,此等念頭,不過是瞬間乍起,她連半點保證都沒有,要是告訴黃家姐妹,臨完卻所謀不成,丟不丟臉沒什麼所謂,黃家姐妹境界不夠,因為此事要是害了她們,那她便真的難辭其咎了。
張墨和之前一樣,收颳了圓覺和尚的一切,然後靜靜的看著這個,攪動風雲的傢伙,看著這個幾乎要了他的命的傢伙,也不由的神情恍惚,不過下一刻,他的神情又重新變的清明,默唸了《度人經》,心中再無波瀾,一把提起圓覺和尚的屍身,朝著屍山走去。
在整個過程中,張墨沒有與任何人有過交流,甚至他都沒有在乎過,那引而不發的危機感,不是他狂妄,而是就在之前的某一瞬間,心中的迷障,驟然被破開,他明瞭自己的境界飛速提升的原因,也因為明瞭功德之力,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預感到,會有生命的威脅。
功德之力,當張墨知道自己默誦《度人經》,都會有功德加身,且這功德之力,更是持刀人,立命的根本之一,他徹底被震撼到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接觸到如此逆天的力量,那一刻‘持刀人’這三個字,在他的心中重若千鈞。
同時因為迷障被破,知道了功德之力,他對持刀人這一身份,更加充滿了好奇,他之前所以為的持刀人,不過只是皮毛罷了,這一身份,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深莫測,只是如今的他,根本無法去參透絲毫。
對於這種情況,如要說張墨真的心無不甘,那決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對此倒也沒有那麼執著,該來的,他無法拒絕,沒有發生的事情,他更是無法預料和超控,就這種不甘心,只是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在以後的歲月中,不管有沒有機會,他都會盡力找出,關於這一份,究竟會給他來什麼變化,他相信,只要他活著,在某一天,持刀人的秘密,將會徹底為他開啟。
同時也因為今天的變化,對於這一身份,張墨雖然還沒有,下定決心,今後一定要走持刀人的路,可是如果如同之前一樣的局面出現,是不是選擇加入,他絕對不會那麼為難,且因為今天的變化,他更是再也沒有因為之前所作出的那個決定,而有半點悔恨之意。
還未下定決心,一定要走持刀人走的路,是因為現在的他,還無法做到,如同持刀人的前輩一樣,爲了持刀人的事業,而純粹且堅定的付出,他有他的生活理念,懲惡揚善,他不會決絕,但要爲了此事,獻出生命,對於‘活著’格外看重的張墨,怕是無法讓持刀前輩滿意。
“如要真有那麼一天,到了我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我會給我,以及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在此之前,我想多看看,也想活出我想要的樣子,不過張墨不會,汙了持刀人的身份,我心本有光明,註定不會與黑暗為伍。”
張墨沒有鏗鏘有力的去發下誓言,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卻盡都重若千鈞,其實如果細品的話,卻也不是不能從中,發現另外一個聲音,因為往昔的經歷,讓他不會輕易的去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物,更不會讓他寄希望於除他自己以外任何萬物。
“這功德之力,真是絕好的東西,看來以後,我需要多倚重它了,不過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如果只是因果,我張墨接下便是了,要是你有其他算計,那便不能怪我,竭盡所能折了這刀,毀了這令牌,斷了這傳承。”他張墨不算什麼,可是就在往日裏,或許下一頓,就會餓死的他,也曉得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如要君不負我,我便不負君,反之,縱然是死,也定要討個公道回來。
在張墨的心中,‘死’這個字,比任何東西都要重,他如今已經踏上修仙路,也知道終極毀滅,是魂飛魄散,可是能夠被他用‘死’來說事,那便意外著,他對此事,有著前所未有的看重。
張墨心中所想,他人無從所知,在張墨規定自己以後的道路該怎麼走的時候,他們盡都眼睜睜的看著,張墨提著圓覺和尚的屍身,走向那座屍山,在此期間,韓維等人的心情最為複雜,他們感到羞愧的同時,更對張墨佩服至極,不過他們對張墨的惡念,卻也達到了頂峰,如今他們明瞭自己與張墨的不足,徹底絕了對張墨動手的念頭,但是他們卻不會,任由張墨逍遙,自己無力與這人為敵,那麼就把他賣個好價錢,不僅能滅了心魔,且也會給自己帶來莫大的好處。
“塵歸塵,土歸土,作惡者死,為善者生!天道昭昭,輪迴有度,希望今日的你,不會成為他日的我。”看著這堆積起來的屍山,張墨再次默誦了一遍《度人經》,且看著眼前的屍山,更令他的心神震撼不已,開始的時候,他的目光不由恍惚,而下一瞬間,其神情便又變的極為堅韌。
“各位,這些財物,大家可以自取,這些功法傳承,只要想要,便可任意拓印,張墨只有一個要求,便是希望大家,能夠出手相助,讓他們入土為安。”張墨怔怔的站在屍山前,等他拂去心湖浮塵,突然轉身躬身一拜,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時候,他的一番話,更是如同炸雷一般,在所有人耳邊響起,要不是還有餘音迴盪,其他人都以為這是一種錯覺,可張墨真誠無比,那一瞬間,當所有人涌了過來的同時,山南更是響起了無數不要錢的讚美聲。
“好濃厚的功德之力,這莫非就是善有善報?”張墨的話音剛落,就在他人驚呼不已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龐大且純粹的功德之力加身,其人頓時眼放奇光,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此刻因為這突然涌來的功德之力,讓張墨激動的有些難以自持,欣喜根本無法掩飾,不過此刻旁人,都沉浸在他之前所作出的決定之中,根本沒有發現張墨這裏變化,否則因為心有疑惑,那突如其來的驚喜,也決然會被徹底驅散,甚至會因為疑神疑鬼,而錯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