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便平靜
金華月的臉色“唰”的一下,白的像一張紙。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問道:“人蔘為什麼不會說謊?”
“因為人蔘每生長一年,”張楊看著她,眼神鋒利,一字一句道:“就會多長一片葉片。”
金華月慘然一笑:“是嗎?那人蔘確實很誠實了。”
“是啊,有時候植物比人誠實,動物比人好相處,最起碼,”張楊看著她冷道:“動物懂得知恩圖報,它們不會惡毒到利用別人的同情,來耍弄心機。”
金華月一張臉已是全無血色。
她渾身發顫,甚至險些都要站不住。
她的膝蓋在打顫,她的小腿也在打顫,她的嘴唇也在打顫!
她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在打顫的!
張楊就這麼看著她,看著她漸漸恢復,漸漸變得冷靜。
金華月終於又恢復到最開始的平靜。
她不再慘笑,而是用一個平穩的音調,說一件似乎很是平常的事情。
“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
金華月笑了一下,“你去找過趙子祥了。”
“我去找過趙子祥了。”
金華月幽幽嘆道:“我早就明白,你早晚會知道的,只是時間問題。”
張楊冷道:“所以呢?你覺得我對待敵人,也會心慈手軟嗎?”
金華月臉色還是變了一瞬,而又恢復,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張楊卻覺得有點淒涼。
“我不覺得你會心慈手軟,你覺得……我到這時候還不走,會在乎自己的安慰嗎?”
張楊冷笑道:“爲了達到你背後之人的目的,不惜付出一切?”
“你說朱能嗎?我怎麼可能會爲了他,付出一切,他命令我留在這裏,不顧我的安危,我恨他都來不及,何必為他?”
張楊哈哈大笑,嘲諷道:“你說這些,是爲了博取我的同情?”
金華月臉色輕變,搖搖頭。
張楊繼續諷刺道:“你跟朱能昨天在酒店,真是給我演了一出好戲,我都覺得自己太不識趣了!”
金華月一頓,似乎是預感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呆在原地。
“呵呵,也許我昨天根本不該趕到酒店,豈不是壞了你們的好事?”
金華月再也忍受不住,牙齒打顫,像是受不住他這樣的嘲弄。
張楊冷道:“我真後悔當初救了你,如果那時候我不給你留電話,你會怎麼辦呢?”
金華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你跟朱能那個廢物,還有多少齷齪事?”
金華月忽然掩面,她一句聲音也沒有,肩膀因為剋制,幾乎看不到顫動。
她死死捂緊手指,但仍有溼潤的顏色,流露於外。
十來秒後,她慢慢放下手。
用袖子輕輕擦了擦臉。
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坐了下來,問道:“你還來找我,一定是有想問的楊西吧。”
“那晚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七號樓。”
“我是跟蹤你去的。”
“什麼時候跟蹤的?”
“從你離開善仁閣。”
張楊皺眉道:“不可能。”
金華月說道:“的確是從善仁閣。”
她緩了一口氣,補充道:“有人給了我兩個小瓶子,叫我帶在身上,可以隱匿自己的氣息,不被你發現。”
張楊神色微動,心裏卻恍然:“原來金華月那晚,從善仁閣開始,就跟蹤我了,我竟然沒有發現?不過她說有人給了她楊西,可以隱匿氣息,這倒是要好好問問。”
金華月沒等他開口,就接著道:“那楊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就是兩個瓶子裡,裝著好些蟲子一樣的楊西。”
“蠱蟲?!”
張楊險些脫口而出。
他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隱匿,蟲子,這不就是遁甲蠱嗎!
整個木省會蠱術的,除了何冬萍,還能有誰?!
這女人竟然沒有回苗疆,投奔了朱能麼?!
張楊心裏“哎呦”一聲,無比懊悔!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何冬萍這廝殺了上官一家後,居然不離開,還去投奔朱能!
早知道她仍會跟自己作對,那日在濱河的黑船之上,就該心狠一點,將她徹底絞殺!
這不又給自己留下一個大大的難纏麼?!
悔之晚矣!
頭疼,金華月並不知道張楊這些想法,她也確實是不認識那瓶子裡的玩意。
只聽她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跟蹤你,是爲了靈寶寒石。”
聽到“靈寶寒石”這幾個字,張楊腦子“唰”的一下,注意力轉移了回來。
“靈寶寒石?你要靈寶寒石幹什麼?”他思索片刻,蹙眉道:“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在找靈寶寒石,你跟蹤我,為的是靈寶寒石?那你怎麼確認,我就能找到寒石呢?”
“靈寶寒石是別人要的,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
“至於我為何清楚,你能找到靈寶寒石,”金華月忽然抬頭看向張楊:“這也是別人告訴我的,我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
張楊眉頭一皺,見她目光深邃,私有深意,問道:“別人?朱能麼?別人是誰?”
金華月搖了搖頭。
張楊面色一冷:“你不願意說?”
金華月卻仍是搖了搖頭,而後才點點頭。
張楊冷哼一聲,“你不怕我折磨你?”
金華月忽然一笑,笑裏帶著一點釋然,眼中卻藏著深深的牽掛。
張楊見狀,鄙夷道:“人總是留戀生命的,我勸你別犯傻。”
金華月輕輕笑了一下,帶著一點悽迷,風透過窗子,吹到她的面頰上:“你覺得我在擔心自己的死活嗎?我,我,”
“隨你怎麼辦吧,我什麼也不會說了。”
她說罷,竟將眼睛閉了起來,微微抬起白色的脖頸,臉上鋪滿灰色的平淡,一如她往日那般,平靜又安寧。
張楊微楞,他從金華月的臉上,看到了放棄抵抗的顏色。
他試圖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看穿她那“骯髒粗鄙”、“膽怯怕死”的心靈。
結果卻讓張楊失望了。
那決絕向前的顏色,是刻在骨子上的真實,連一點修飾都沒有。
張楊忽然涌起一絲失落,而後又有一絲竊喜。
他炯炯有神的盯著金華月瞅了半晌,最後在心底嘆了好長好長一口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