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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皇帝病重

    昨夜推算真兇之時,蘇羽清腦海中不是沒有閃過張錦年的身影。

    印象中,她不過是個善使些小手段的官家小姐罷了。

    不過,若將她退怯的神態與昨夜的場景聯絡起來,倒是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樁樁件件,看似與張錦年無關,可聞見那股濃郁的香氣時,她恰好幫著掛完了香囊。

    緊接著便是那記假摔,她心氣鬱結,匆匆離開,又偏偏落入了地窖。

    那香氣多半就是催情劑的引子了。

    思及此,蘇羽清唇角微揚,原來在這裏等著她呢。

    順著這條線思索,張錦年的目的又豈止是簡簡單單讓她染上一層催情效用?

    後手恐怕是一幫子不知名的黑衣人吧。

    溫熱的掌心搭上了她的肩頭,蘇羽清回了神,轉頭望去,略有疑色。

    “了空大師在內室擺了一桌素宴,夫人可願與我同行?”凌玄臣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房間,低聲問詢。

    蘇羽清欣然應允。

    推門而入,古樸的長桌上擺著素菜與清粥。

    身後的王寶珍悄然皺眉。

    殘缺的盤子,看不出本色的竹筷,就連她家的下人也看不上的器具。

    匆匆見了禮,連門也未入,便尋了個藉口溜了。

    張錦年倒是一臉坦然的落座,只不過極少動筷就是了。

    淡淡的檀香順著縫隙鑽入內室,縱有千般思緒,在這一刻也通通落了空。

    望向了空大師的視線中不自覺夾雜了幾分欽羨,蘇羽清迫不及待的夾起了面前的青菜,就著糯米粥咀嚼了起來。

    鮮嫩可口,似乎自帶廟宇高潔之氣。

    用畢,圍坐的人告辭離去,只剩下了兩道並肩而坐的身影。

    嚥下最後一口白粥,蘇羽清微眯了眸子,緩緩擱下了竹筷。

    “施主覺得如何?”

    誇讚的字眼在喉頭繞了一圈,朱脣輕啟,只蹦出了甚好二字。

    了空難得愣了愣,放聲大笑。

    “施主刻意久留,是有何事不解?”

    蘇羽清想了想,站起身,鄭重的按著佛門之禮拜了拜,索性坦然交代了,“大師,傳聞多年前護國寺高僧救下先帝,先帝感念僧人相救之情,恩賜了一眾寶物,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了空垂眸,捻著佛珠的動作不停。

    內室寂靜一片。

    良久,低沉的聲音響起,“施主與貧僧有緣,貧僧也不欲隱瞞,便實話說了罷。”

    先帝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改寺廟為護國寺,撥下銀兩重新佛祖金身。

    至此,寺廟香火鼎盛,從籍籍無名的小廟成了聞名於世的護國寺。

    與佛像一同運往護國寺的,還有先帝珍愛的湛盧寶劍和數不清的金銀財寶。

    聞言,蘇羽清眸色微震,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如此說來,護國寺之名倒是名副其實。

    只不過,寺廟承載了百姓的希望,若說這世上最乾淨之所,便應是佛寺。

    佛門清淨,本應無慾無求,遠離江湖廟堂。

    可當年的僧人,出手相助,何嘗不是為錢財權勢所染,失了本心。

    得了答案,蘇羽清躬身告辭。

    前腳踏入小院,窗柩上邊立了一隻紅尾信鴿。

    這是緊急聯絡的信鴿,若非皇宮中出了要事,暗衛絕不會動用。

    抬手解下了綁著的竹筒,信紙方展了一半,溫和的面容已結了冰霜。

    請太子殿下速回,陛下臥床多日,御醫輪番問診,只下了雷公藤毒發的病因,名貴的湯藥如水一般灌下,不見絲毫起色。

    微風輕拂,信紙翩然落地。

    長指攥緊成拳,狠狠砸落,木窗應聲而裂。

    蘇羽清察覺了他反常的情愫,不動聲色的瞥了信紙一眼,亦愣住了。

    上一世,凌哲熙分明不是死於雷公藤的!

    展開雙臂,將顫抖的男子攬入懷中,掌心落在脊背上,薄唇輕張,又悄然閉上。

    他需要的,是陪伴。

    再抬頭時,凌玄臣眸色堅毅,喚來了魅影。

    汗血寶馬準備停當,兩人對視一眼,翻身上馬。

    短鞭揚起,馬蹄濺起滾滾黃塵。

    山路風景秀美,行路之人卻沒了欣賞的心思。

    似是察覺了主人沉重的心情,馬兒亦鼓足了勁,半日的功夫,便到了城門口。

    “來者何人?”守城侍衛認不得太子,按例攔下。

    那沾了滿身灰塵的男子冷冷掃了他一眼,“你不認得我?”

    侍衛縮了縮脖子,硬昂著頭,“我非要認得你?出示你的籍冊,下馬……”

    話音未落,眼前便出現了一塊明晃晃的令牌。

    收了長槍,單手接過。

    太子令?

    侍衛瞪大了眼睛,噗通跪下,結結巴巴開口,“參見太子!”

    回答他的只有嗆人的塵土。

    餘光裡的男子繃緊了臉,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饒是從容冷靜如他,亦在生死麪前慌了神。

    怎麼會呢,明明已經查出了雷公藤,明明停用了香爐,父皇怎麼會毒發呢?

    入了皇宮,兩人徑直趕往乾清宮。

    抬頭是匾額,腳下是門檻。

    凌玄臣生生停了步伐,靜靜在站在殿前,挺立的背影滿是孤寂。

    溫暖的柔荑握上了他冰冷的指尖,女子聲音堅定,“別怕,無論如何,我永遠陪著你。”

    殿內的貴公公聽著動靜,壓低了聲音,“太子殿下,您回來了。”

    “父皇。”甫一開口,凌玄臣的嗓音早已沙啞,頓了頓,複道,“父皇的身體如何了?”

    貴公公垂了眸,手中的拂塵無力垂落,“陛下四肢乏力,整日裏昏昏沉沉的。”

    甩袖邁入了寢宮,明黃的紗幔旁,凌玄景正坐著說話,“父皇,您又取笑兒臣了。”

    蒼老的手從錦被中伸出,顫顫巍巍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凌哲熙擰眉開口,卻是沉重的咳嗽聲。

    一抹痛意從眸中劃過,凌玄臣恭敬道,“父皇,兒臣回來了。”

    嚥下一口蔘湯,凌哲熙吃力的轉過身子,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好,回來就好。”

    凌玄景搖著輪椅緩緩退下,自覺給兩人留下空間。

    “咳咳咳。”毒發拖垮了凌哲熙原本健朗的身子,眼角低垂,竟有了傾頹之色。“皇兒,你靠近些,坐到朕身旁來。”

    凌玄臣緩步上前,緊緊盯著眼前的男子。

    是錯愕,更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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