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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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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探查

    自重?

    “當初你以一紙摺扇相邀,約我出門踏青之時可曾想過自重二字?”賈月怡猛地站起身來,雙眸含淚,字字珠璣。

    “是你說官場險惡,深陷泥潭,你只能隨波逐流,上下打點,那些金葉子是我心甘情願借與你的,我自問未曾要挾你半分,你竟說出此等荒唐話?”圓潤的指間直直面前的男子,她頓了頓,自嘲一笑。

    寧沁冷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賈小姐,我再說一次,你我從頭到尾都遵著禮儀分寸,你還是早早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商賈之人,嫁了吧。”

    門當戶對四字狠狠扎入了女子心間,滿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卻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原來所有的交往,油燈下的飽含情誼下的封封書信,竟都是她的錯覺?

    既打心眼裏瞧不上她的出身,又何苦用盡巧思,哄她展顏呢?

    傾心交付,到頭來,只換得了一句輕蔑的自重。

    困惑,悲切,齊齊涌上心頭。

    躲在樹後的毓梅唏噓不已,落在賈小姐身上的目光不免帶了幾分同情。

    賈月怡死死咬住下唇,不許自己泄出半分抽噎之聲,強昂著下巴,大步走出了那個承載了她滿是甜蜜回憶的六角涼亭。

    毓梅匿了身形,悄然跟上了離去的馬車。

    這一回,馬車徑直回了賈府,賈月怡以手帕掩面,不顧家丁婢女的問安,腳步匆匆的關上了房門。

    故作輕鬆的趕走了下人,賈月怡再難藏住心中的苦悶,捂著被褥狠狠的哭出聲來。

    她的滿腔愛意於寧沁而言,不過是一場可有可無的笑柄。

    珍藏著來往書信的木匣宛如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割開她的面板,任鮮血橫流,她卻只能哀嚎後悔。

    抬袖揮落,木匣撞地發出劇烈的響動,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

    賈月怡憤憤的抓起一把信紙,直接引了燭火,扔入了香爐。

    火舌吞噬著儲存完好的信紙,暖色的光亮消失,爐底只餘一簇黑灰。

    什麼都沒有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隱隱的抽泣聲傳入耳中,毓梅輕手輕腳的揭開屋簷一角,小心的打探著屋內的動靜。

    賈月怡仰頭躺倒在被褥中,長指緊緊的攥住了衣角,溫熱的淚珠打溼了織金枕頭,明黃的雀鳥上暈上了水漬。

    毓梅沉著臉將所見所聞如實稟告,“賈小姐此番受辱,回了府便閉門不出,連吃食都是婢女們直接擱在了門口,一時恐難以恢復。”

    搭在楠木扶手上的長指輕輕一敲,蘇羽清略一思索,吩咐子兼備下馬車。

    威嚴的皇城門下,御林軍攔下馬車,朗聲問詢,“來者何人?可有御令?”

    車簾緩緩拉開,一張清冷的美人骨出現在眾人面前。

    御林軍齊齊抱拳行禮,“參見太子妃。”

    蘇羽清淡淡應下,“皇后娘娘近日頭風發作,本宮特攜了離神醫的秘方入宮探望,諸位可有意見?”

    為首的將領微微一怔,鳳體為大,面前之人又是太子妃,他如何敢攔,賠著笑臉讓開了路。

    探望皇后倒也不是子虛烏有之事,她袖中的確揣了一紙藥方,滋補進益。

    只不過皇城中暗流涌動,太子遇刺,皇上中毒,緊接著又是處斬茹妃,樁樁件件都是足以讓京城抖上一抖的大事。

    這背後若說無人操縱,她決不會信。

    未免引人疑心,她在坤寧宮足足待了小半日,用了午膳方纔離去。

    至於這方向嘛,卻不是宮門,而是凌玄臣今日辦公的所在:翰林院。

    順著侍衛所指的方向,蘇羽清款步上前,推門而入。

    凌玄臣頭也不抬,目光只凝在手中的奏章上,嗓音理智而冷靜,“何事?”

    恍如隔世的場景,蘇羽清腳步停滯,呆呆的模樣哪裏還有半分往日的從容,只乾巴巴道,“我來看看你。”

    凌玄臣下意識的抬頭,眸中冷意盡消,頗為驚喜。

    遙遙指了指奏摺,她微紅了臉,正欲解釋。

    忽然,耳畔傳來男子戲謔的笑聲,“夫人來的正好,不如幫我研墨吧?”

    視線落到那隻餘一層薄墨的烏金硯上,蘇羽清緩步上前,挽袖捏住了墨錠,熟練的打起轉兒來。

    墨汁獨有的氣息融入女子周身的清冽之氣中,平白染上了幾分颯爽之姿。

    兩人相視一笑,眉眼溫柔。

    凌玄臣掃過手中的奏摺,心中有了大致的章程,側眸注視著身旁的女子,緩聲道,“見過母后了?”

    “嗯。”

    見她神色遲疑,男子好笑的拉住了正點茶的細腕,“有事找我?”

    細膩的茶沫已然成形,搖搖晃晃的隨著竹筴漸漸靠近茶盞,連貫的擊拂動作倏地停住,茶痕漸起。

    “翰林院的修撰寧沁,你如何看他?”咬盞已是不能了,蘇羽清也不介意,眉梢輕佻。

    凌玄臣擱下手中的狼毫,輕揉眉心,一番思索過後,確認並不認識此人。

    “怎麼突然提起他?”

    抬手將茶水倒出,端上了案,蘇羽清坦然的說出了兩人的糾葛。

    事關光孝寺,凌玄臣也正了神色,派人喚來了院士。

    “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院士匆匆趕來,低垂了頭行禮。

    凌玄臣開門見山的報出了寧沁的名字,直言要了解他的品性作風。

    院士稍一抬頭,哪裏敢欺瞞,斂下好奇的神色,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知說了出來,“寧沁是狀元郎出身,出身貧寒卻妄想一步登天,在院裏總仗著自己的才華低看旁人幾分。”

    仕途出身若是傲上一些,也是常有的事。

    偏他寧沁又與旁人不同,若是遇上了權貴,又全然是另一幅諂媚嘴臉。

    “人前人後兩副面孔,說是表裏不一也不為過。”院士輕嘆一口氣,無奈的搖頭。

    三言兩語間,勢利小人的模樣便勾勒成形。

    既是勢利小人,又怎敢在茹妃盛寵之時下黑手,幕後之人定不簡單。

    送走了院士,凌玄臣低聲召來魅影,命他詳查寧沁近年來交往的人物。

    藏在京城中的暗樁紛紛出動,廢廟中的小乞丐倏地睜開了混沌的雙眸,晃悠悠的端了只滿是裂痕的飯碗,笑眯眯的走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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