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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混入難民營

    “呼。”紅杏連連擺手,撐著腰求饒,“主子,歇一會吧,奴婢走不動了。”

    蘇羽清唇邊掛了抹淡淡的笑意,“懶丫頭,叫你平時不鍛鍊。”

    紅杏撅了嘴就地坐下,活動著筋骨,卻撞見了一雙緊閉的眸子。

    “啊!”她尖叫著繞到了蘇羽清身後,支支吾吾道,“主子,樹上……”

    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半枯的樹幹上躺著一個孩童,四肢無力的垂著,稍一動彈,等待他的恐怕便是摔落的危險。

    凌玄臣雙眸微眯,足尖輕點飛上了樹枝,抬手將男孩攬入懷中。

    長指橫在鼻尖,虛弱的呼吸若隱若現。

    凌玄臣縱身躍下,低聲道,“還活著,看樣子是餓暈了,掰碎了麪餅先喂一些下去吧。”

    久違的米麪香氣勾起了男孩的求生欲,囫圇嚥下口中稀碎的餅塊。

    他猛的睜開了眼,乾裂的唇瓣也壓不住眸中的狠戾。

    紅杏麵露喜色,正欲說話,卻見他張口就咬住了凌玄臣露出的手腕,血腥味瞬間彌散開來。

    凌玄臣面色不改,鬆開了另一隻手,柔聲道,“孩子,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絕不會傷害你。”

    溫和的嗓音,充斥著善意的笑容終是卸下了男孩的防備,他遲疑著鬆了牙,盯著血漬發愣,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哥哥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害怕。”

    抽噎的哭聲讓完整的語句變得斷斷續續,凌玄臣抬手輕撫他的脊背,“沒事的,哥哥不痛也不怪你。”

    男孩衣衫不整,褲腿甚至還缺了一隻,露出的肌膚上是滿是長鞭抽打的痕跡。

    許是嗅到了乾糧的氣味,他的肚子咕嚕咕嚕起來。

    蘇羽清將麪餅遞了過去,展顏一笑,“餓了吧,快吃吧。”

    狼吞虎嚥的咬下一口又一口的麪餅,他竟直接掠過了咀嚼,生生嚥了下去。

    細碎的餅渣隨著他的動作濺出,偶有彈上了蘇羽清的面頰,她也不嫌棄,仍是笑盈盈的拔開了木塞,遞了水壺過去。

    男孩塞滿了嘴,又飲下一口清水,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他猛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起了頭,“謝謝哥哥姐姐!”

    “好了,你快起來。”攔下他的動作,蘇羽清取了些清水,用絹帕擦去了他眼角的淚痕,低聲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樹上?”

    男孩捧著麪餅,紅著眼解釋。

    他本名陳勝,跟著父母流浪到了京城,一聽說京郊難民營可以收容難民,父母便帶了他興沖沖的來登記了。

    頭三日,每人都能領上三個白白胖胖的米麪饅頭。營地裏的人都誇主管是個好官兒。

    可誰曾想,事情在第四天卻發生了轉變,白麪饅頭沒有了,大家日日被強迫著做苦工,但凡歇個腳,準能捱上官兵的一頓毒打。

    皮鞭毫不留情的落下,他們勤勤懇懇幹了一整日,也只能換來一碗與清水無異的湯粥。

    就這樣強拖著病體日復一日的幹活,疲餓交加,哪有人受的了。

    周圍的大人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了,他的父母也不例外。

    他裝死逃過一劫,好不容易纔從難民營中逃了出來。

    聞言,紅杏已然落了淚,紅著眼眶指著難民營低低的罵了起來。

    凌玄臣吹響了暗哨,不多時,一名影衛飛身前來,恭敬的低了身子。

    “你留守在此地,照顧這個男孩。”冷靜理智的嗓音下剋制的怒意。

    “是!”

    蘇羽清將乾糧與水壺留下,低聲交代了幾句,這才冷了眸子上路。

    難民營近在眼前,她壓下眼底的憤懣,彎腰咳了起來。

    凌玄臣模仿著路上見過難民的模樣踉踉蹌蹌的撲了上去,“官爺!官爺這可是難民營?”

    滿是汙泥的手直直伸向了士兵整潔的衣袍,士兵眼底的厭惡毫不掩飾,手中的長矛亮了出來。

    擦的鋥亮的銀尖對準了凌玄臣的胸口,他趕忙停了腳步,麵露驚恐,“官爺饒命!”

    士兵冷笑一聲,瞥了他一眼,“打哪兒來的,都是什麼人吶。”

    蘇羽清弓著身子拽了凌玄臣一把,腳步打顫,兩人齊齊栽倒,哎呦的叫喚著。

    一陣猛烈的咳嗽後,蘇羽清掩著嘴悽悽道,“官爺,這是我男人,後面跟著的是我妹妹,我們三人原住在邊境,後來遭了難,一路打聽著尋了來的,不知這是不是能收容我們的地方啊!”

    “算你們運氣好,這兒就是難民營。”

    凌玄臣瞪大了眼睛,欣喜的抱住了身旁的女子,語氣是顯而易見的興奮,“娘子!我們終於不用過苦日子了!”

    士兵嗤笑一聲,真是個土包子。

    不過,眼前的三人身體瘦弱,卻不是飽受飢餓之苦的模樣,眼中劃過一抹疑慮。

    近日難民不安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時不時的鬧一出逃跑,雖然被大人帶兵拿下,總還是露了些風聲。

    上頭的命令一早便交代下了,寧願少了苦力也不能引人混入。

    兩名士兵對視一眼,心中有了計量。

    “喂,那個男的,你給我過來!”士兵勾勾手指。

    凌玄臣賠著笑上前,將市井小民的膽怯貪便宜的神態模仿的恰到好處,“官爺,是能放我們進去了嗎?”

    士兵不屑的勾了嘴角,倏地將長矛抵上他的脖子,厲聲呵斥,“你是什麼人!”

    雙腿顫抖,他驚恐的盯著近在眼前的銀光,結結巴巴答道,“方羽,小人叫方羽。”

    長矛擦過滿是補丁的衣領,凌空繞了個圈兒,又回了士兵的手中。

    他隨手一擺,輕輕推了凌玄臣一把,“進去吧。記得去登記。”

    一個膽小如鼠的農戶,又能掀出什麼波瀾?

    相互攙扶著進了營地,蘇羽清不動聲色的環視一圈,緩緩排在了長隊的末尾。

    站在她前面的是個拄著柺杖的老人,頭髮花白,衣衫洗的都褪了色。

    竹棍被石子卡著,老人身形微晃,竟直直的向後倒去。

    蘇羽清眼疾手快的扶起了他,“老人家,你還好嗎?”

    老人家轉頭望了她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小姑娘你年紀輕輕的,怎麼進了這地方?”

    三言兩語間,難民營的真相血淋淋的擺在她眼前。

    老人領下了最後的饅頭,被士兵抓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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