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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定局

    杭詩也走了出來,她倚在門廊上看著祝賀賀滿身狼藉地攔住了蕭煬,手裏那花分明是在分龍壇出現的往生花,人血的腥氣瀰漫開來,杭詩很清楚,祝賀賀帶來的那幾位白衣少女,恐怕都無一例外的成爲了往生花的餌料,而那醫堂之寶向死草不知還在暗中屠害著多少鄉民百姓,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傳承藥王之名,杭詩眼裏閃過一絲殺機,她袖中翻出一根銀針,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流出的鮮血將那銀針染紅,漸漸銀白的針尖變成了猙獰的紫色。

    “她……她怎麼還不死?”祝賀賀看見了杭詩,有些疑惑地問蕭煬,可只是寒光一閃,那花就到了蕭煬手裏,明晃晃的袖子一閃,蕭弘文手裏竟然劃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綁在他胳膊上,出其不意地一擊只瞬間就劃破了祝賀賀的脖子,鮮血瞬間噴濺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長虹,打溼了那株玉蘭樹。

    祝賀賀捂著脖子難以置信地跪倒在地,看著蕭煬一臉冷漠地甩了甩當上的血,將手裏那多花交給了身後的杭詩。

    “唔……唔……”他發不出聲音,只能徒勞地睜大眼睛,力量漸漸從他指尖溜走,似乎有越來越多的聲音在叫著他的名字,有無數雙手要將他的靈魂抽離,眼前漸漸模糊一片,只有那株玉樹在血腥氣裡依舊獨立。

    路安在錯綜複雜的宮牆中奔跑,他不認識路,只能憑藉着直覺亂走,他覺得眼睛漲得很疼卻沒有心思思考,他只想找到一個地方,做一件事。

    路邊路過一隊宮女,看著橫衝直撞的路安不禁側目過來,路安急忙剎住腳步,抓住最後一個女子,他沒有忘了自己還是小娃娃的模樣,問道:“姐姐!請問合殿怎麼走?”

    “誒?”那宮女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愣愣地指了一個方向,還沒回過神來,那一頭火紅的孩子就不見了蹤影。

    凌冽的寒風吹在路安臉上打得他生疼,幽長的宮廊像是一道沒有邊界的海岸線,在路安的視線裡無限延伸,隨著他急迫的腳步越來越快,路上匆忙的宮女和侍從也越來越少,路安像是和整個世界背道而馳一般朝那個空無一人的偌大廣場跑去,越跑越荒涼,簡直不像是在一國中心的宮殿之中,反而荒涼程度堪比埋骨之地,可路安胸中卻燃燒著一團火焰,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像一個傻子一樣被當權者擺佈,明明知道自己纔是這場遊戲的主角,燕子釁那張清冷中透著無奈地臉又一次浮現在他眼前,這一次就算上豁出性命也要阻止蕭弘文!

    他再一次踏出堅決的一步,下一瞬間就恢復了那個瀟灑少年的俊逸模樣,從乾方中拿出自己穿慣的紅衣金甲,束起了長髮,一道拇指粗細的抹額遮住了他額頭的靈紋,長撥出一口氣,那火熱的氣息瞬間隱匿,他像一隻融入紅牆青瓦的獵豹,悄無聲息又行動迅速地向合殿摸去。

    越靠近合殿路安越是覺察出為何四周空無一人,且矗立合殿的廣場堪稱廣袤,空蕩蕩連一隊警衛都沒有,這裏的空氣中隱藏著一股力量,從四面八方向人壓榨而來,就像置身於一隻狠狠蹂躪的大手之中,壓得人喘不過氣也直不起腰,更糟糕的是由於自己身負合火,那巍峨的大殿對於路安來說就像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黑洞,一股無形的力量不容拒絕地牽引著他朝那大殿走去,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似乎在軟言儂語地勸著路安放棄一切抵抗,將身與心都沉溺於那黑洞之中。

    可路安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獨自穿過那空無一人的廣場來到緊閉大門的合殿前,這大殿一看就是屹立多年,且似乎不曾刻意修繕過,廊柱上的紅漆都斑駁起來,門櫞窗櫺上的木頭有些都生了斷紋,那灰色的窗紗似乎也許多年沒有換過了,繡在窗紗上的金絲線都蒙了一層霧濛濛的灰塵,斑斑點點的樣子像是有人從裡面用五指拂過一般,透不出一絲光亮也沒有一絲生氣,不同於其他宮殿,這裏的死寂猶如一座枯墳,自小而上的涼意像一條貪吃的巨蟒,吐著猩紅的性子把路安困在原地,越是這樣路安胸中的那一團火燃燒得越是炙熱,他走上古舊的臺階,面對那緊閉的大門,那一瞬間耳邊的呼嘯聲更大了,幾乎是尖叫著讓路安推開門,帶著哀求帶著蠱惑,路安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扣上了門扉。

    突然一道黑影毫無徵兆地纏了上來,幾乎是一瞬間就鎖死了路安的手臂,連帶著他的半邊身子都像是被沁在了冰涼的湖水裏,麻木感如電一般遍及全身,路安一瞬間清醒過來,下一瞬間又是一道黑影撲了過來,路安本能地召喚出拳劍朝那黑影劈去,可那黑影像是脫了水的泥鰍一般滑溜,順著路安的劍峰攀上來將他另一隻手也控制了起來。

    “你!”

    路安一急,這纔看清了纏在自己胳膊上的黑影,那黑影也剛好回過頭來,竟然是兩隻張著空洞大嘴的鬼魂,大嘴裏還留著涎水,兩隻黑黢黢的眼睛裏沒有瞳仁,似乎還能看見那鬼魂生前的慘狀,還沒等路安發力將鬼魂驅散,只覺得腦後一亮,下一個瞬間路安眼裏的世界就花了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他剛要召喚出三青和畢方穩定身形,領口一緊,一個人就抓住了他,一隻手在自己背上一託,腳下一實,已然穩穩地站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嗎!這裏也敢隨便闖!”

    焦急的聲音從耳後響起,路安一轉頭就看見淵那隱藏在黑色兜帽下的臉一臉不滿,手裏提著自己的領子,明明自己比他還高出不少,現在卻是在他手裏矮了一頭。

    “清沐!你奉命保護合殿嗎?!”路安將拳劍一交叉就朝淵刺去,若是他守著合殿,自己又怎麼趁著蕭弘文還在侍奉的時候殺了他,可這麼一看自己又犯傻了,合殿周圍為何沒有人,恐怕不是單單威壓那麼簡單,只是平常已經有如此大的壓迫,路安有些不敢想身處其中的蕭弘文在獨自承受多大的壓力,面對那樣的他自己又有幾分勝算?

    “你還真是蠢得沒救了,蕭弘文是什麼人,我效命什麼人,我沒有守著他。”淵皺著眉放開路安,兩人之間隔開兩米的距離,路安警惕地看著他,半晌道:“難道……你是……守著我?”

    “嘁!”

    淵被看穿了意圖,隨手召喚回自己的兩隻鬼,一甩披風就要離開,他冷冷道:“你若是不想死最好不要破壞這個大殿,蕭弘文供奉之期馬上就要到了,等他出來你的恩怨再去找他算,我不想你白白送死讓燕師兄傷心。”

    “哼,你去給你主子賣命去吧,我的事情還不用你管。”

    路安不領情,火熱的靈力前所未有地涌上了拳劍,那兩把鋒利的劍被火焰包裹彷彿渡上了一層紅銀,灼燙的溫度頓時爆發開來,刺得淵本能地遠離他,路安腳下的土地被烈焰炙烤,“鏘”的一聲崩裂開來,圍繞著他散開一層蛛網,就像是天上的太陽落入凡間一般,拳劍發出嗡鳴,火舌狂熱激昂。

    “喂!你毀了合殿不一定殺得掉蕭弘文,整個國家也會被你的衝動波及,合盞是鎮守國家靈脈的神器!”淵想靠近路安阻止他,可路安身上爆發的火焰似乎讓那些鬼魅十分忌憚,他們甚至不聽從淵的命令,只能畏畏縮縮的盤在淵身邊,堪堪保護主人不被熱浪侵襲。

    “你也看到了!哪有神器吃了這麼多人!我剛靠近它就差點被他吞噬!你們不也希望蕭弘文死嗎?你們不是要他的江山嗎?幫我殺了他!”路安蓄力喊著。

    “你傻啊!公主沒有蕭弘文這個太子作為傀儡怎麼統治東靈土!啊我也是傻了給你說這個幹什麼!你不能動合殿一木一瓦!你會被他吸引是因為你體質特殊!若是力量爆發你死得連渣都沒有!你是想要燕師兄的命嗎!”淵急了,他拔出腰間的雪無心,試圖用寒霜的力量將路安火熱的靈力凍結,可不知是他用慣了鬼王之力還是明暗兩種靈力相互排斥,亦或是路安的火靈力太過霸道,雪無心的劍霜竟然無法靠近。

    眼看著路安腿一沉,腳尖一點幾乎要拔地而起,淵情急之下一時間身體先於理智行動起來,他不顧那熊熊烈焰,一把從背後抱住了路安,頓時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傳來,滋滋的響聲伴隨著糊味傳來,路安驚了一跳,趕忙熄滅了渾身的火焰,他轉過身驚訝地看著淵道:“他的命不是我的,反之我要做的是救他的命,你大可不必這樣……”

    淵半張臉已經面目全非,他腳一軟坐在地上,鮮血滴答滴答流下,打溼了他慘白的面板。

    “你做什麼!你既然不是蕭弘文那一邊的就不該攔著我!他死了對你們只有好處!”路安退開一步看著已經被灼燒得不成樣子的淵,這個人亦正亦邪,總是讓路安摸不著頭腦,他不拍烈火灼心之痛阻止了自己,想必心中的難言之隱也如他流下的血淚一般汩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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