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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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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思君不見

    蕭弘文又何嘗不知,可他身體比腦子快的毛病又犯了,原因是什麼?自然他看見了掉下船去的那人,臉上長著詭異的紅色胎記,那側臉與蕭弘文記憶裡的璧人一瞬間重合,正是昨晚那落荒而逃的少年!

    蕭弘文何等身手,上百米的距離一眨眼就到了,人尚在空中,那少年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蕭弘文抄在了懷裏,蕭弘文一時分不清他的身份,竟然略帶嗔怪地道:“怎麼手腳這麼笨啊?”

    那少年驚呆了,睜著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著蕭弘文,桃花眼跟秦肆年簡直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白皙的面板上塗滿了紅色,破壞了那完美的五官。

    蕭弘文皺眉,不禁用拇指蹭了一下那少年的臉,蹭掉一抹紅色,露出臉上的面板,不同於秦肆年的面板入手滑順,那少年的面板似乎是吹多了風沙,摸起來有些粗糙。

    “將……將軍!”那少年叫出聲,一聲將蕭弘文叫醒了,他只好裝作關心下屬的樣子道:“沒事吧?誰推你下來的?”

    穩穩地將少年放在沙地上,蕭弘文趕忙退開幾步,一種背叛秦肆年的感覺在他心裏蔓延開來,一個老兵跑了過來,見著他就跪,嚷嚷道:“將軍!是屬下不小心讓雜役兵混進了大公子的演習隊伍,請將軍責罰!”

    “呃…嗯,自己領罰去吧。”蕭弘文略微尷尬地對他說,旋即又背過手對那少年道:“你……你自己也要小心點。”說罷還抬手搔了搔自己的鼻子,說罷立刻逃走了。

    那軍將看蕭弘文走遠了,將那少年拽進角落,抬手就是一巴掌,低聲道:“不讓你來你非要來!惹禍了吧!一天不搗亂你就不消停!傅簡!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被稱作傅簡的少年一邊躲避毆打,一邊怔怔地回想方纔從天而降宛如天神一般的蕭弘文,那深情的眼神看得是自己,可他心裏,又是誰呢?

    南方的夜晚與北方是很不同的,蕭弘文曾在十四歲的時候與秦肆年去過東靈土最北邊的國界,晝夜交替,溫度差距叫人抓狂,蕭弘文不得不調動起自己全身的靈力去抵抗寒冷,那時秦肆年渾身裹著厚厚的貂裘,恨不得把自己溶進羽絨裡,懷裏抱著三四個湯婆子,邊流鼻涕邊指揮蕭弘文裸著上身在冰天雪地裏幫當地居民捕魚。

    入夜涼意侵襲,蕭弘文從懷中拿出一副小小的卷軸,藉着營房外的營火小心翼翼地去看那畫中的人兒,輕透的紙頁上一個華服錦衣的男子,手持長幡,那幡尾墜著銀鈴,與他側飄的長髮融為一體,那男子側臉看著遠方,神色帶著些許迷茫,一隻手還略顯緊張地抓著衣角,他的紅衣上金線雕龍附鳳,襯得白皙膚色更加妖冶美麗,繡祥雲踏浪玉琅靴緊緊包裹著他修長的小腿,怎麼看怎麼順眼,越看越好看,蕭弘文不禁用手輕輕撫摸那畫上的人,暗暗道:“師父……”

    “皇兄,睡了嗎?”一個身影站在帳外低聲說道,蕭弘文太入迷地沉浸在畫中,竟然都沒有發覺有人站在他的賬外。

    “燕兒嗎?進來吧,我還沒歇息。”蕭弘文從床上坐起來,將卷軸卷好,收入懷中,蕭燕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畫中人華麗色紅衣一閃而過。

    蕭弘文睡覺從來不脫衣,只是卸掉甲冑躺著,這是軍中養成的習慣,秦肆年曾抱怨過這樣睡覺又不舒服又髒,還曾致力於發明一種可以睡得香又能保持警惕的行**法,只是還沒研究出來,就去侍奉**盞了。蕭弘文還記得當時他勸不動秦肆年在睡覺時穿衣,在軍中自己一直和秦肆年住一個營帳,想來這喜歡的感覺,從那時就一點一滴地積累起來了。

    “皇兄,這次平南之役,肯定不是百姓起義那麼簡單,我們現在不能確定,起義軍裡有沒有混入獸修和修士,如果混入那我們現在的排兵佈陣是不足以獲勝的,畢竟這裏的地勢我們確實不佔優勢。”蕭燕不動聲色地在桌案前坐下,對蕭弘文道。

    “讓他們獲勝,不好嗎?”蕭弘文道。

    “何出此言?”蕭燕疑惑道。

    “以退為進,只要他們以為我軍示弱,乘勝追擊,可以一網打盡。”蕭弘文道,這只是他計劃中的一個備選,他已經部署下去,能夠隨時戰鬥,也能夠隨時轉移。

    “原來如此,皇兄早有計劃,只是有一點蕭燕想提醒皇兄,百姓起義的確是因為對朝廷不滿,我們只能鎮壓,不可殺戮,否則會激起民憤,行軍之時,要注重懷柔之策。”蕭燕的話聽起來有些謙恭,與他平日清冷的樣子不太相符,蕭弘文不禁挑了挑眉。

    “還有,此次我出關歷練,是爲了渡劫準備,所以現在靈脈已封,與普通人無異,皇兄不必擔心。”蕭燕語出驚人。

    擔心麼……蕭弘文不知道是該擔心他沒了靈力怎麼在刀劍無情的戰場上自保還是該擔心若他有了靈力強了自己的功勞?

    蕭燕彷彿能看出蕭弘文的心思一般,低下頭微微一笑,明朗的容顏猶如春風化雪,他不等蕭弘文回答,微笑道:“皇兄,你恨我嗎?”

    說不恨是不可能的,蕭弘文小時候每一次早起練功,每一次文韜武略,每一次受傷流血,都會不可遏制地恨起蕭燕來,每次只有母妃象徵性地關心一下自己,一旦自己有什麼不能讓父皇滿意,立刻遭受到母親的謾罵和毆打,就是因為蕭燕,自己永遠都活在蕭燕的陰影下,就因為自己的母親不是父皇最愛的那個人?太可笑了!直到遇見了秦肆年,蕭弘文才慢慢從那種陰婺的情緒裡慢慢走了出來,現在對蕭弘文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成為皇帝,沒有人能指摘自己,所有人都會臣服在自己腳下,可以和秦肆年一起生活,可以不作為師徒,而是名正言順的愛人。

    “恨呀,你不在宮中多年,還能霸佔父皇那麼多的愛,長姐就不說了,東靈土的儲君就在父皇的抉擇之間,我不能輸,弟弟,縱然現在我已經不那麼恨你了,我也不能輸。”蕭弘文索性直言不諱。

    蕭燕的笑意看起來又多了幾分苦澀,他苦笑道:“皇兄,我又何嘗不羨慕你,你有母親,你有供奉大人那麼好的師父,你不知道父皇對我的期待是什麼,如果你知道,便不會這樣對**木皆兵了。”

    蕭弘文倒還真沒想過這一層,但兩人的競爭之勢是從出生就決定好的,絕不會因為各自剖白的幾句話就化解了的,但蕭弘文心裏卻好像釋懷了什麼,原來,一直被自己羨慕的他也一直羨慕著自己。

    “我不會和你搶王位的,”蕭燕突然抬起頭,直視著蕭弘文,堅定地看著他那熟悉又陌生的皇兄道:“曾經我也想過,造福生靈土百姓的方式就是當帝君,當千古一帝,直到我發現了另一條道路,也許在將來,我能幫到你,但你要知道,我們兄弟倆,無論如何,也只能爲了天下黎民!”蕭燕對蕭弘文伸出了手掌,這是生靈土立誓的手勢。

    蕭弘文隱隱知道他說的另一條路是什麼,那條路比皇位更加艱辛,他反而覺得被激起了鬥志,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興奮道:“將來我為君,你為仙,天下黎民,眾生芸芸,只當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他們西靈土有玄鳳應龍,咱們東靈土就有徹燕雙雄!”

    不用去考慮蕭燕的話是否真心,縱然兄弟倆達成了一致,但事實也不會向他們說得那麼輕鬆,如果他們是普通人家的兩兄弟,那這番話一定會化干戈爲玉帛,但壞就壞在,兩人都生在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切都不是他們自己能說了算的,各自有各自的擁護勢力,這些都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兩人送開了緊握的雙手,蕭弘文不禁對蕭燕打趣道:“我說你小時候怎麼每次見了我都酸溜溜的,感情你也羨慕我啊,那我還真是榆木腦袋,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說著蕭弘文一把攬住了蕭燕的脖子,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兄弟在打鬧嬉笑。

    “將……將軍!督軍大人!不好了,敵襲!已經潛入營地來了!”帳外的監軍突然急吼吼地喊道。

    “終於來了!”蕭弘文聽了訊息不怒反笑,蕭燕愣了一下,無奈笑道:“你還真是亂來啊,說好了,戰船壞了我可不修啊!”

    “戰船戰船的,你不是文殊原出來的嗎,怎麼那麼沒文采,我已經想好了,叫千乘騎!”蕭弘文一邊套上甲冑,一邊不忘打趣蕭燕。

    “好難聽的名字,”蕭燕不滿,旋即又對蕭弘文道:“那個小兵很像供奉大人,你確定下得了手?”

    蕭弘文愣了一下,手上繫緊了腕上的綁帶,淡淡道:“像罷了,不及真人的萬分之一,在我這裏,他能翻出什麼浪來。”

    無奈地搖搖頭,蕭燕心道,還真是蕭弘文的風格,這個小兵,該說他是膽大妄為還是勇氣可嘉呢,在這個關頭觸蕭弘文的逆鱗,真是造化弄人,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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