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安心住著
箭打在房頂上,屋內不時地掉落灰塵,偶爾會有破碎的瓦塊掉落。蕭彥爲了讓林初寒心中好受一些,沒敢顯露出狼狽,生生忍著不打噴嚏。
可是灰塵越來越多,鼻腔愈發的難受,總不能忍到眼淚流下來的地步吧……
“我跟他走……”林初寒將隨身帶的帕子遞過去給蕭彥擦鼻子,“他不會動我,我也沒必要跟他對着幹。”
“那如何能行!”蕭彥這話說的極其沒有底氣,他手中沒有兵力沒有權勢,根本護不住林初寒。
蕭辰動動指頭,連他的命都能勾走,更別說從他府裡捉個人回去……
可是,沒有能力和不願意保護是兩個概念。縱然他不能將林初寒護住,卻能保證自己可以陪著林初寒撐到最後!
“小肆年,師兄不需要你保護,即便這次回去受了傷……你無需因此事感到愧疚。可是你必須要有能力保護自己,你要保證,在沒有蕭弘文的情況下可以安然無恙的活下去。”
“是,小肆年謹遵師兄教誨……”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陡然間恢復狂跳,蕭彥想不通林初寒為何忽然提到蕭弘文,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蕭弘文一直暗中保護自己?還是知道蕭弘文現在就在西澤?或是,暗示自己不要與凌國的人為伍?
“殿下!他們開始放火了!”門外的春杏抱著盾牌,扯著嗓子嚎叫,其實那些人的箭刻意偏離書房的方向,更多的是射在花園的空地上。
但是春杏自小跟著蕭庭,那人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一向只會嘴上動刀子,從未讓她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所以,她很害怕,心中甚至開始期待。
蕭庭皇子聽到這件事情之後,會不會來?就算不是爲了她,會不會在鬧劇結束之後,來關懷一下她呢?
書房裏沒有衣衫,蕭彥讓侍從去臥房裏拿幾件全新的素色衣衫供林初寒選擇——他身上的素色衣衫過於寒酸,待會兒回府的路上必然集結了不少看熱鬧的人,還是換一身別的比較好。
蕭彥比林初寒高,也更壯士一些。爲了掩飾衣服的不合身,林初寒最終選擇了一身墨色衣衫,配了條含著銀線的腰封。
侍衛先去門口向蕭辰皇子告知林丞相已經出門的訊息,本以為會收到一頓嘲諷,卻沒想到蕭辰直接下令停止射箭,還命令馬伕將馬車趕到門口候著。
“你去!讓他不要著急,慢慢走!小心地上的箭,別被絆倒。”指著那個傳訊息的侍衛,蕭辰在將人耍弄的半死不活之後直白的表達了關懷。
“是!”那侍衛心中一萬個不樂意,一萬句會被**的話堵在嘴邊,轉身就看見了黑著臉的林初寒。
“蕭辰!你胡鬧什麼!”氣勢洶洶,上來就是一句質問,若是不說絲毫看不出來他纔是私自逃跑的那個。
時隔許久再次看見炸毛的豹子,蕭辰被罵的心情愉悅,倚著馬車衝林初寒招手,“過來,送你回府,待在別人家裏不好。”
“別人”蕭彥跟在林初寒後面,死死盯著自家還沒暖熱的師兄的後腦勺,
“呦!親愛的弟弟!不對……殿下!往後可不許私自喊林丞相來做客,林丞相職位高任務重,平日裏敷衍一下我已經很累了,沒時間沒精力來跟你喝茶。”話是對著蕭彥說,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林初寒。
嘖……換身衣裳給誰看呢?
蕭彥一言不發,因為門口已經圍著數不清的百姓。他一直維持著自己“草包”的形象,此時也樂意做一副不敢吭聲的樣子給百姓看。
……
雖然他吭聲也沒用……
蕭辰是一路奔著林初寒來的,進京後沒有回府遍跑去太子府堵人,所以馬車還是趕路時那一輛,放著兩個小褥子。
只瞄了一眼,林初寒就知道蕭辰是沒有回家就來“接”他,心裏的火氣消散一些,伸手將小褥子推開,有些彆扭的問道:“你回來不先去覲見你父皇?沒事嗎?”
“那老不死的哪有你好看。”回京路上蕭辰死記硬背了不少“**”的話。
為什麼一個皇子要學這些?因為他有一次閒來無事跑去小倌館中觀摩了一下小倌服侍人的技巧,發現那些小子總是能用甜言蜜語將冰塊似的人哄開心。
蕭辰自知不該學這些勾欄做法,但是細想想,蕭弘文不也是整日裏戲本子不離手嗎?定是在暗中學習這些東西用來哄蕭彥!
蕭弘文能學的,憑什麼他蕭辰就不能學!蕭弘文能做的,憑什麼他蕭辰就不能做!
蕭彥喜歡蕭弘文用那些話哄著他,林初寒與他師出同門,說不定也喜歡呢?
“這不是回丞相府的路,你帶我去哪兒?”林初寒是相信蕭辰的,即便這不是回丞相府的路,他也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即便是安全的……他還是更希望自己可以回丞相府……
蕭辰的那一句“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在一定程度上震懾到了他,若是被蕭辰帶回了他的府邸……
“你想回丞相府?”難得的是,蕭辰竟然用罕見的溫柔的語氣詢問他。
“對,我想回丞相府。”語氣堅定,目的明確,還略微帶了些討好地意味。
“那就帶林丞相回一趟丞相府!”蕭辰對著趕車的馬伕喊到。
什麼叫做“回一趟丞相府”察覺到不對,卻不敢在這種時候出言質疑。乖覺的坐著,看著馬車掉頭往熟悉的地方走去。
距離丞相府還有一條街的距離,便見到了漫天的火光,赤紅色的火焰與灰黑色的濃煙渲染出一副壯麗的畫面。
不知是什麼東西著火了,林初寒側著身子聽道路兩旁的看客的對話。
“……”越聽越覺得不妙,高樓,榆樹,長亭……這不是丞相府嗎?當初自己廢了心思建造出來的丞相府!
“蕭辰!你無恥!”竟然放火燒丞相府?燒了他的家?
“哎呀!真是天意弄人!你家沒了,上我家住幾天?”
不甘心。
本以為能比蕭辰早十多天到京城,可以在這期間讓小肆年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沒料到這廝如此之快,絲毫不給他喘息的餘地。
林初寒不顧來勢洶洶的烈火,直愣愣的往丞相府裡衝。
“我今兒就是死在這!也絕不會允許自己半隻腳踏入你辰清府的門!”還就不相信,這三年蕭辰果真成長為他鬥不過的人了?
一路壓抑的怒火在聽了這句話之後徹底爆發,蕭辰抿著嘴唇,冷眼瞧著林初寒的方向。
那目光像是透過林初寒的身子,望穿了火光,讓人通體生寒。
眼瞅著林初寒真真不怕死的進了前院,衣襬上已經燃起了赤紅色的火苗,藏在暗處的暗隱頭一次在蕭辰沒有召喚的時候出現,俯身跪在主子身前輕聲詢問道:“主人,可否將人打暈帶回去。”
“滾。”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疲倦,奔波數日,連晚間都不曾休息。蕭辰再怎樣也是一國皇子,領兵打仗時都有權力下令整頓休息。
何曾這樣不眠不休過?偏的這個林初寒看不見他半分好,看不見他派去保護的人手,看不見他尚未來得及換的衣衫,看不見他眼中的血絲!
林初寒就只顧著去與蕭彥交心,去蕭彥的府裡,穿蕭彥的衣裳!
這丞相府用的是誰的銀子建造的?為何就燒不得?如何就不願意讓自己半隻腳踏入辰清府的大門?辰清府早就按照林初寒的喜好改造成了別樣天地,為何連看都不去看一眼!
燒了別人府邸還理直氣壯的人,在心中將蕭彥罵了十遍,終是不忍心念叨林初寒哪怕是一句。
“罷了,是本王處事極端,沒有顧念他的想法,讓他丟了面子。”強迫著將怒火壓制,蕭辰在心中自我開導幾句,揮手示意“滾”去一邊的暗隱救人。
火光已經蔓延至門口,蕭辰愣神的片刻竟是再也看不到林初寒的身影!
衝到門口的暗隱堪堪躲過砸下來的牌匾,望著充滿濃煙的前院有些焦躁——進不去了。
“愣著做什麼!進去找!滅火!”自己做的孽,咬碎了牙也必須受著。蕭辰招呼候著的手下滅火,自己則緊緊盯著左側——偏門的方向。
林初寒不會死的,他還沒有把蕭彥安置妥當,絕對不會拋下這些爛攤子不管。
他不會死的……
這丞相府留不得,不僅是因為蕭辰私心裏想要林初寒去他府中居住,還因為皇太后在丞相府中安插了數不清的人手。其中不乏對林初寒知根知底的江湖人士,那些被策反的,林初寒曾經的“好兄弟”
那些人是林初寒多年前引以為傲的“俠義之士”只是他不在的這幾年,沒有人撐腰,那些人便將俠義拋在一邊,過起了苟且偷生的日子。
奉承,趨炎附勢,貪汙**,搜刮民財……做足了狗官的架勢!
聽聞林初寒回西澤做了丞相,他們又巴巴以昔日好友的身份來討好處,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就好像他們沒有聽皇太后的話往林初寒的茶盞裡投過毒,或是沒有聽老皇帝的話暗中檢視林初寒的行蹤。
蕭辰無法,只能將林初寒一路帶上去了東澤。
卻沒想到,他們竟然在丞相府中安置了機關,私自挖掘了地宮,還偽造了數不清的,足以讓林初寒被安上“謀反”罪名的證據!
這害的怕不僅僅是林初寒,還牽連著蕭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