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著性子聽肆年把一段話“擠”完，蕭弘文瞪了一眼疼得哆嗦的小嬌妻，抬高聲音對一旁計程車兵喊道：“去把馬車遷來！”“是！”那小兵正是在*營見證過古將軍對肆年公子“關懷”計程車兵。此刻是腳上生風一刻不停的跑去把馬車遷到蕭弘文身邊。

    動作溫柔的將肆年放進馬車，將溼透的外衫取下，蓋上輕薄的蠶絲被。

    “進宮，將馬車趕穩些。”

    “是！”昨日才做過“虧心事”的沈霄此刻心裏是後悔中摻雜著愧疚。一直沒找著機會向王爺道歉，只能盡全力滿足蕭弘文的要求。

    在後方追趕馬車的滎陽被裙襬絆倒，狼狽的摔在地上。

    “郡主！您沒事吧！”趕來的侍女伸手欲將她扶起，卻被大力的推到在地。

    手掌被尖銳的石子劃傷，那侍女不顧還在吵嚷的滎陽，拿出帕子擦拭傷口，嘴角還帶著一抹冷笑。她脖頸處掛著的瓶子開始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輕輕敲擊了三下瓶子，安撫裡面的蟲子。那侍女低頭舔舐了一下不斷流出的血液，抬頭時立刻恢復了懦弱、無助的樣子。眨著眼一臉可憐相的看著滎陽，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哭什麼

    “看什麼看！哭什麼哭！本郡主被弘文哥哥那樣對待都沒哭！本郡主追馬車他都不搭理！本郡主這麼委屈都沒哭！你流點血委屈什麼！本郡主都摔倒了他都不停下來看！本郡主……”

    她真的是向皇室暗衛打聽過了，那個命令是弘文哥哥親自說出口的。是弘文哥哥親口說肆年是西澤暗探，弘文哥哥親口說要把他關入水牢！為什麼現在會是這樣！他們這樣一幅苦難鴛鴦的戲碼是怎麼回事！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熟讀兵書的蕭弘文總是能將此道用在生活中的各個地方。

    當蕭家暗衛拎著太醫一路飛進宮中時，傷患還沒有趕到。

    聽到訊息的楚尋已經提早到蕭弘文的寢宮內等候——蕭弘文兒時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楚尋即位後將那時的小院子修整一翻，留著給偶爾會懶得回府的蕭弘文居住。

    太醫在屋內為肆年診治時，蕭弘文招手示意楚尋出去說話。

    後腳還未踏出門，便聽見蕭弘文來了一句。

    “把滎陽送去和親。”

    “什麼？”早年楚尋不是沒有提過“和親”的事情，可是蕭弘文言辭犀利的教育了他一翻。說拿女人換取一時安穩的國家是不可能長久的，那是懦夫的行為，是一個讓男人應該覺得羞恥的事情。

    “送去俞國、嶽國……除了澤國以外的哪裏都好，今年之內把她送出去。”這不是詢問，不是勸諫，這是命令。

    一個異性王爺在命令皇上，讓他把自己唯一的親妹妹送去別國和親。

    緊接著是長久的沉默，二人就那麼站在寒風中吹著。

    "若是朕不願呢？"，楚尋不得不做那個打破沉默的人。他沒有底氣與蕭弘文硬碰硬，試探蕭弘文的底線是他這幾年不斷在做的事情。

    “那本王不介意親自送她上路。”蕭弘文的聲音很冷，“上路”是和親之路還是黃泉路只有他自己知道。

    僅僅一句話就讓楚尋打消了維護滎陽的念頭。他沉默著站了一盞茶的時間，最終決定回屋看看肆年公子的傷勢。

    他倒要看看，該是怎樣的傷，能讓一個把和親看做恥辱的戰神，親口說出“和親”二字。

    腰部以下一片血肉模糊，因為傷口已經腐爛，太醫只能拿用酒精消毒過的小道割去腐肉。楚尋只看了一眼便乾嘔出聲，他捂住口鼻妄圖阻斷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兒。

    他偏頭不願意看肆年的身子，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滎陽是個姑娘家，她見到這些一定會害怕，她在封地沒有受到宮裏人的摧殘，她一定會過的很好。雖然任性但絕不會殘忍。

    床邊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楚尋這纔看過去。

    “傷勢可……”本以為已經結束，楚尋詢問的話說到一半杯他強行嚥下。

    血肉被燙的焦黑……太醫拿鑷子一點點撕下皮肉上連著的衣服碎片，每扯下一塊都能看見細密的血絲……

    不是沒見過比這更加可怕的傷情，楚尋還是皇子時曾在大理寺歷練了兩年。各種刑罰見的並不少。

    可一想要肆年身上的烙鐵是滎陽弄的，是那個兒時軟糯可人的小糰子親手按上去的……

    “她……”她在封地是受了什麼欺負嗎？一直以來只當她是耍小性子，拿鞭子打人也只是單純的發泄。如今她能跑去水牢那種黑暗的地方，對著一個傷口腐爛發出陣陣惡臭的男人用刑……

    她這樣子，嫁給哪國皇子皇孫不是給人添麻煩嘛！

    一旁的小太監見皇上臉色一陣晴一陣陰，嚇得連茶水都不敢奉。好在屋裏正忙著給肆年公子診治，楚尋被緊張的氛圍帶著，沒有想到喝茶水這事兒。

    屋外站著思考人生的蕭大王爺被冷風吹的連打五個噴嚏，伸手拿帕子時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的衣裳是溼透的。

    “王爺……進屋裏換衣吧……”枕頭還沒有負荊請罪，雖說蕭弘文應當還不知道他“叛變”的事情。但是心虛使人諂媚……

    “不。”肆年受那樣的苦全是因為自己，他的寶兒還在屋裏處理傷口，自己怎能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

    這語氣，聽著就沒有迴轉的餘地。

    “可是……”可是您這身子撐不下去的，若是得了風寒吐上幾口血，治起來會比肆年公子還要困難。

    “沒有可是。”

    肆年還未醒，蕭弘文就撐不住暈了過去。

    太醫將二人放在一個屋子裏照看著，各種湯湯水水擺滿了整張桌子。

    楚尋想要等到蕭弘文醒來再走，便將奏摺全部搬了過來。

    還沒處理幾本，就看見小喜子急匆匆的跑來。

    小夏子被楚尋安排去後花園選花，這時候合該在各個花圃裡來回奔走。

    “呵……一聽他原主子生病，竟是連活兒都不幹了！”不等小夏子開口，楚尋就用一種極不開心的語氣說：“御賢王爺無事，你安心**的活兒！”

    “回皇上！是後花園……”小夏子見屋裏人多，湊近楚尋的耳朵道：“後花園發現了女屍！一排十二個，有足足三排！”

    三十六個女屍？這能藏在何處啊？

    沈霄離得近，看嘴型像是在說女屍，心裏咯噔一下！

    他湊近一些，小聲的詢問皇上。

    “不知是出了何事？”

    楚尋看著這個不知禮數的下人，皺了皺眉。

    “皇上信我，我是貼身服侍御賢王爺的下人。最近蕭府出了些事情，我怕宮裏也有，這才斗膽來詢問的。”沈霄知道自己放肆，他的腿其實有些發顫。但是如果自己說的不及時，讓皇上跟王爺一樣變成“間接性失憶”那凌國兩個主心骨都不正常了。

    “女屍。”楚尋說了兩個字，盯著沈霄看他的反應。

    竟然真的是女屍！

    “皇上若是信王爺，就把女屍交給蕭家軍處理。”沈霄沒有透露蕭府裡也出現了女屍，他不想把事情往蕭弘文身上引。只要先控制住局面，不讓皇上中招，其他的等蕭弘文醒來再做決斷。

    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霄，楚尋知道蕭府肯定提前掌握了一些訊息，便點頭示意沈霄派人去處理。

    “王爺暫且交給皇上照料，奴才告退。”出了門，沈霄衝着門外候著的蕭家軍招手。

    後花園的女屍藏在一座橋下。

    整整齊齊的掛了三排，每一個都畫着精緻的妝容，穿著宮裏常見的宮女服飾。沈霄捂住口鼻把每一個女屍都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同蕭府三具女屍一樣的姿色泥土。

    只是單看妝容就能明白，這女屍的同一批人所造。

    那種陰森詭異的感覺是一樣的。

    “派人好生看管，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等王爺醒來做安排。”沈霄畢竟只是一個貼身服侍的下人，在軍營裡作為軍營馬廄總管算是有個官職，此時全然是仗著蕭弘文的臉面在釋出命令。

    好在蕭家軍規矩森嚴，對沈霄也有些瞭解，知道他是常年跟著御賢王爺的人。立刻聽從他的安排將所有女屍圍了起來，並把整個後花園都圍了起來。

    牆外圍著看熱鬧的太監和宮女被趕走，有幾個伸長脖子看的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拉著一旁的夥伴嘀嘀咕咕的談論。

    這一批屍體沒有屍臭……

    沈霄不懂這些，但是他潛意識裏覺得這些女屍是那一批女屍的進化版。那些殺害貌美女性的人，在不斷升級他們的手段。

    屋內，肆年比蕭弘文先醒。

    第一件事就是找蕭弘文，因為身後傷的嚴重，太醫怕他亂動就拿柔軟的棉布將他束縛在床上。現在只能偏頭看著隔壁床鋪上還在昏睡的蕭弘文，還要來回轉動頭部以防抽筋。

    “王爺如何了？”太醫在給蕭弘文施針，聽見肆年詢問下意識的扭頭看皇上的反應。

    肆年順著太醫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楚尋在看著自己。

    “參見皇上……”一年之前他還在暗衛營，每日被人教育著要學好本事，等出師之後為皇上服務。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哪怕被送走也要時不時的回來給皇上彙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