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染跪下了。

    眾人譁然，尤其是就站在祁染染邊上的祁安香。

    珠兒此時倒是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可能是躲到哪裏去了。

    這也是祁染染在進府之前吩咐珠兒的，這丫頭也是要用上的，是被祁染染安排在計劃裡的，但不是現在。

    和和氣氣的氣氛在祁染染下跪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染染，你這是做什麼？！”祁老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看見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女兒竟然在眾人面前跪下了，心中的心疼是忍也忍不住。

    這下在眾人面前跪下，瞧著女兒的架勢，祁老爺再結合吳全眾人之前向自己請罪時呈遞上來的資訊，他大概猜到了祁染染此舉是爲了什麼。

    尚且不論這些，祁老爺最心疼的其實是周圍的僕役都沒有離開。

    在這種眾人都還在的時候，在祁府幾乎是剛剛入門的地方跪下，自家女兒是個多麼自矜的人，這樣真的不會傷害到女兒嗎？

    祁老爺的叫聲，祁染染聽到了。

    她心裏也非常清楚，自家爹爹在擔心什麼。

    但她不在意。

    在僕役面前跪下也是祁染染計劃的一環。

    不這樣做，怎麼能把等會兒自己要說的話鬧到最大呢？

    僕役們纔是最嘴碎的，如果祁家祖母和祁老爺在這件事情上還能選擇壓下來不說、不懲罰，流言也能將二房逼出祁家。

    祁染染低下頭，眼神變得相當堅定，她眼睛一閉，兩行清淚便流下來了。

    “祖母、爹爹。”祁染染抬起頭來，彷彿是悲痛和委屈到了極點的樣子，“染染原本以為，此次前往淨丘寺，真真是爲了為府中上下祈福，便毫無防備地去了。”

    “可沒想到，就在昨兒個晚上——”祁染染猛然抬手直指祁安香，眼淚流得更加兇，加上她今日我見猶憐得妝容，真的讓見者不忍再看。

    美人落淚，總是讓人感覺心軟的。

    “昨兒個晚上，有人在染染的齋飯中添了藥物，竟意欲將染染藥暈。”

    祁安香一開始還是懵的，但是聽到這個程度，心裏已經漸漸明白過來了。

    這祁染染在反過來害自己。

    憤怒瞬間充滿了祁安香的心，自己都沒有害到祁染染，怎麼這人這個時候還學會到祁家祖母和眾僕役的面前污衊自己了？

    “你指著我作甚？祁染染，你不要血口噴人！”祁安香實在是憋不住自己心裏的話了，原來被冤枉的感覺是這樣的。

    祁染染跪在地上，祁安香站在祁家祖母邊上，身邊有僕役圍著，襯托得祁染染愈發孤獨，孤立無援的狀態讓人更加不忍。

    祁安香這樣的話一出，語氣很衝，祁染染甚至瑟縮了一下。

    “我做錯了什麼呢？妹妹，我在淨丘寺受了這樣的委屈，難道還不能在祖母、爹爹面前哭一哭，討一個公道了嗎？”祁染染喊道，帶著哭腔。

    周圍看著的僕役們，有膽大的，已經在悄悄議論這件事了。

    眾人私下幾乎是已經認定是二房的小姐再次害大小姐了。

    畢竟祁安香的前科實在是太多了。

    前有給大小姐下毒藥，這次又捲土重來，不是最正常了嗎？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祁安香和祁二爺的耳中，彷彿是索命的聲音一般。

    祁二爺心中的希望破滅了。

    原先想著自家這個女兒這次祈福回來，可以給自己帶來無盡的利益和價值，去挽回二房在祁家的地位。

    但這下什麼都完了，連如今還握在自己手中的權力和利益都可能要被毀掉了。

    沒錯，就連祁二爺都已經認定了祁染染說的話是真實的。

    害人者，人恆留證。

    祁染染的神色被抬起的擦淚的袖子完全遮住，眼底裏閃過的精光便也沒有人看見，等到袖子放下的時候，祁染染的臉上又已經恢復了委屈的模樣。

    祁老爺看著，多次張口，但終究是啞了嗓，沒能說出一個字。

    吳全報告給自己的資訊中，染染確實是被人所害了，但卻沒有查出害人者究竟是誰。

    染染是怎麼知道的呢？

    還是說，染染是想靠這個機會，將二房完全摧毀？

    祁老爺心緒複雜，最後一切心緒都沉澱成一派的沉默，默默站在祁家祖母身邊。

    祁家祖母也是心中複雜極了，她是萬沒有想過，祁安香在淨丘寺還能出這樣的餿主意，直接針對祁染染的。

    膳房備好的那些熱菜，都要涼透了。

    祁家祖母心中是完全偏向二房，或者說是完全偏向祁安香的。

    就單單看祁安香的正統血緣，祁家祖母就是會幫著祁安香掩蓋一切的罪孽的。

    今兒個就算祁安香真的做了這樣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說不定祁家祖母還會指鹿為馬，將這些黑的東西，說成白的，來為祁安香脫罪。

    可是，這會兒眾僕役都在。

    不僅僅是眾僕役都在的問題，就連祁府門口的那些商販說不定都已經聽到了祁府裡面的動靜，找到了熱鬧的事物，豎起耳朵聽著。

    祁家祖母安不下心來。

    在府內鬧，祁家祖母是完全有信心幫祁安香掩蓋下來的，但是家醜鬧到外面之後，就不能這麼簡單處置了。

    “行了！有事情進堂內再說，在門口說這些，像什麼樣子？！”

    祁家祖母礙著面子喊道，手上的柺杖是在地上敲了又敲。

    祁染染知道祁家祖母心中打的算盤，心中不止冷笑著，面上端著的卻是一副崩潰的樣子，“祖母，二房的小姐是您的孫女，難道染染就不是了嗎？如今染染被自己府中的同根生的妹妹害了又害，難道就不應該有一個公道嗎？”

    “如今染染出事，祖母一而再再而三是這副模樣，這個態度——”

    “敢問祖母，若是被害的物件反過來，若是染染害的妹妹，祖母還是會是現在這個處置方式嗎？！”

    祁染染的話如驚雷炸在當場。

    祁家祖母心中知道，此話一出，祁染染已經把她這個老人架在火上烤了。

    這公道是不給也得給啊！

    “祖母，染染知道若是單靠言語，恐怕不能讓祖母信服，染染還拿來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