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所有剛剛為美人楚楚動人的眼淚而感覺心軟的公子哥們、小姐們都感覺到不對勁了。

    祁染染這話雖然沒說錯什麼，卻在字裏行間將自己差點被舞劍節目傷到的事情，套在了虞婧羽明知道五皇子要來赴宴，卻沒有排查好可能存在的危險上。

    又或者，往深了想。

    這話根本就是在指責虞婧羽有謀害皇子的心思！

    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頓時，眾人看向虞婧羽的眼神就發生了變化。

    是啊！作為國公府的么女，這是虞婧羽在江南舉辦的第一個盛大宴會，更不用說，五皇子也給予了請帖肯定的答覆。

    宴會中的節目作為宴席必不可少的的一部分，本就是重中之重，怎麼可能不經過虞婧羽這個東道主的過目呢？

    更何況虞婧羽在舞劍表演開始前對五皇子說的那番要邀功的話，是被有心人記在了心裏的——

    “五皇子，婧羽知道五皇子最喜舞劍，便精心準備了這個節目。”

    祁染染看周圍的人的面子變了幾變，大概能猜到他們的內心所想，便接著說道，“我祁家雖說是商戶出身，卻也是在江南地帶有一定的地位的，染染可以不追究些什麼。”

    話音一轉，祁染染故意抬手，用帕子擦了擦自己面頰上的淚水，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轉頭看向了已經因這個變故，而匍匐跪倒在地的那舞劍的大漢。

    “染染只希望虞小姐作為這場宴席的東道主，能查清楚，究竟是這舞劍的演者本身技藝不精，還是他的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如此，也是對在場的所有公子、小姐們，”祁染染頓了頓，勉為其難把陸瑾軒也算在了話裡，增加自己說話的分量，“還有五皇子的安危，最好的答覆。”

    虞婧羽聽見這句話，心中一悚，這才從衝擊中緩過神來，她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更沒想過會在心上人面前被祁染染步步緊逼。

    在場所有公子哥、小姐們，以及滿場的婢子們、小廝們向她投來的目光都如同凌遲一般，不停地刺激著虞婧羽的自傲與自負。

    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祁家大姑娘，我從未想過今日會出這樣的事故。”虞婧羽咬著牙，沒想到自己這次如此縝密的計劃，也會失敗。

    虞婧羽甚至在惡毒地想，為什麼那刀既然已經飛出去了，不直接毀了祁染染這張勾人臉呢？再不濟，在祁染染的身上添道傷疤也好啊。

    “今日，我願在宴席之上審問這位舞劍的演員，將他在這節目中將劍脫手一事問個徹底明白，為在座的各位負責安危。”

    祁染染有些意外，這虞婧羽竟然能坦然地說出“當衆審問”四字？

    緊接著，她就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那樣，將目光看向那個依舊帶著面具，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大漢。

    祁染染暗歎一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虞婧羽既然敢當眾審問，給自己一個後路下，必然是使了什麼手段，提前給了大漢什麼利益，抑或是對他產生不可拒絕的威脅，讓這大漢為自己賣命。

    即使如此，祁染染心中也並無為這個大漢開脫求情的意願。

    這個大漢可能是個身世可憐的人，也可能是個受了威脅、無法抽身的人，但他始終是那個將刀脫手，扔向自己的兇手。

    祁染染當時看得分明，這大漢將刀扔向自己時眼中濃重的惡意。

    死不足惜。

    祁染染冷了臉色，顯得整個人的氣質更加冷美人起來。

    淚珠欲墜不墜，頭髮微微凌亂，一派活色生香的場景。

    坐在公子哥中間的溫故巖有些坐不住了，這祁家的大姑娘，倒是生得美麗，竟是處處長在了自己的審美上。

    別人都在看這件事如何處理呢，只有這溫故巖吊兒郎當，在這欣賞美人的容貌。

    越看，溫故巖的心裏越癢癢。

    改日，他必要與這位祁家大姑娘變得熟悉起來！

    這位人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公子哥已經開始美滋滋地思考該如何靠近這位處處長得合自己心意的大美人了，他不禁看向自己坐在女眷席的妹妹。

    對啊，溫子璇也到了該廣交人脈的時候了，若是讓這個長得純真可愛、討人喜歡的妹妹先跟祁家大小姐處好關係，還愁自己會跟美人相隔十萬八千里嗎？

    這一定睛，溫故巖吊兒郎當的神色卻是斂了不少。

    這妹妹正在幹什麼呢？怎麼一副心虛的樣子？

    他將妹妹的這副樣子記在心裏，打算等鬧劇結束，宴席散場的時候再詢問一番。

    “祁家大姑娘，”虞姜黎作為場內國公府唯一一個能主事的任務，這時不得不按下自己心中對虞婧羽無盡的失望和憤怒站起來，處理這前所未有的爛攤子，“在下代表我們國公府上下向你表達不是。”

    “這個舞劍的演員，我們國公府先行扣押在府，待宴席散後必定會嚴加審問，給你一個交代。”

    “而今宴席還未結束，各位也還未能品嚐完後續的菜品和茶點，那都是我們國公府特地從京城請來的廚子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各位的口味。”

    虞姜黎試圖用打趣語氣打消這緊張的氣氛，也是希望這番話能給祁染染一個提示，希望她能給國公府一個臺階下。

    “家中小妹性格馬虎、愚鈍，初次來江南這樣富庶繁榮的地帶設宴，可能過於興奮了，竟讓這樣一場盛典出了這麼多岔子，虞某深表歉意。”

    虞姜黎折腰鞠躬，這樣的話語、行動，比剛剛虞婧羽光坐在座位上，吐出的那些生硬話要真誠多了，眾人聽在心裏也比較舒服。

    祁染染見虞姜黎成了和事佬，成了為虞婧羽背鍋的、收拾爛攤子的人，心中也就散了追逼的心思，只是有些諷刺地想到——

    連這地位、血緣，這掏心掏肺對妹妹的哥哥，都是虞婧羽偷來的。

    這樣的女子，上輩子怎麼就成了自己最大的敵人呢？

    祁染染隔著一段距離看向陸瑾軒。

    那纔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