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回
“快把小姐救上來!你們這群狗奴才!快快快!”
忽然,祁染染的手腕被人猛然拽住,一把帶上了水面上,她狠狠地咳嗽著,耳邊是滿是喧囂吵鬧和尖聲哭泣的聲音,吵得人頭疼。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
“二小姐好狠的心腸,小姐可是您的親姐姐,您怎麼下得去手!”
“呃……”祁染染的聲音虛弱,無意識發出一絲悶響,扶著她的丫鬟注意到了,立刻停下話頭,焦急地檢視起來。
頭像是被錘子狠狠地敲打著,讓人耳暈目眩,旁邊的聲音焦急且熟悉:“小姐,小姐你怎麼樣了?”
祁染染腦海裏還殘存著被冰冷鴆酒擠壓過喉的灼燒感,讓她後背發涼,只覺得自己像是行走在夢裏,她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強撐著睜開雙眼,眼前之景,霎時間衝入腦海。
周圍吵鬧的家僕,行走的婆子,旁邊扶著自己的丫鬟,還有路邊鮮活的花草,這是哪……?
“小姐?”
“珠兒?”眼皮哭的雙眼通紅的丫鬟好熟悉,可是珠兒不是早就因護著她,被虞婧羽殺死了嗎?
難道她已經到了地府,珠兒是來接她的?
祁染染沒有力氣再多想了,珠兒只覺得手上一重,祁染染再次暈厥過去。
“小姐,小姐,快來人吶,快救救小姐!”
“慌什麼,人還沒死。”旁邊傳來一個嬤嬤的呵斥聲,說完,她竟轉頭滿不在乎吩咐道:“還不快把大小姐送回去,真是晦氣。”
管事嬤嬤漫不經心,絲毫不把被凍得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嚇人的祁染染放在心上,轉頭就立刻湊到祁安香身邊,迫不及待的獻媚:
“二小姐,您別怕,老夫人已經知曉此事,她會護著您的。”
祁安香,祁家二房嫡女,因為嘴甜會哄人,深得老祖宗喜歡。不像祁染染,從小就被祁老夫人深深厭棄,即使有祁父護著,可下人們慣會見風使舵,祁染染以往在祁府的日子並不好過。
就像現在,身為祁家大小姐,祁染染落水,下人們竟然也敢如此輕待,不僅不為她請大夫,就連珠兒想去庫房拿點人蔘,都被管事的堵了回來!珠兒想叫人幫忙,沿路的下人竟然如遇蛇蠍,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有祁老夫人撐腰,她們怎麼敢!!
……
西園,廂房裏。
祁染染悠悠轉醒,看著面前的景色。
望著纖細白皙的手,祁染染轉了轉手腕,有些不敢置信,她的指甲不是已經被盡數拔去了嗎?
這不是夢境……
陸謹軒的名字,浮現在祁染染的心頭,帶來難以言喻的痛,祁染染緊緊拽著衣襟,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那個男人屠盡祁家上下滿門,吞佔財產地契,哄得她交付真心,騙得她團團轉!
祁染染攥著錦被,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上輩子愛得撕心裂肺,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陸謹軒,虞婧羽,你們兩個最好祈禱別落在我的手裏。
大仇不報,枉再世為人!
帝王家哪有什麼真情,不過都是陰謀跟詭計,她寧願尋個山野村夫,此生也絕不再與皇家有任何牽扯。
“小姐,你醒了?”
端著水盆進來的珠兒看見祁染染已經坐起來了,驚喜地差點把水盆打翻,她快步跑上前,眼中迅速浮上一層淚水,喜極而泣道:“太好了,小姐,您終於醒了,小姐,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快告訴珠兒!”
“給我,端杯水。”
珠兒連忙擦乾眼淚,趕緊給祁染染倒了一杯溫水,見祁染染喝完,才如連珠炮一般,憤憤不平說著:“小姐你沒事就好,你可不知道,老爺知道你落水可擔心壞了,去找老夫人討個公道,誰成想老夫人這般偏心,竟說小姐您是失足落水,只說二小姐是提醒不力,只罰了她禁足三日,這也太偏心了!”
珠兒氣的直跺腳。
“祖母偏心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早直知結局,何必多言。”祁染染喝了口溫水,聲音虛弱。
珠兒聽了,雖仍然氣不過,不過到底不再念叨,轉而說起了其他。
“老爺這兩天一直守在小姐床頭,連著兩日沒睡了,珠兒方纔好不容易纔把老爺勸回去,沒想到這麼巧,老爺一走,小姐就醒了,我現在就去把老爺找來,讓老爺高興高興。”
珠兒說著,就要出門,祁染染立刻把人叫住了:“別去了,爹爹也不容易,讓爹爹好好休息,我已經沒事了。”
祁染染說完,看著眼前還活潑靈動的珠兒,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眼眶逐漸變紅。
珠兒沒死,父親也還活著,一切都還沒發生,太好了,上蒼憐憫,教我得以重活一世,將一切扳上正軌。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卻是……
“珠兒,現在什麼時辰了。”
“糟了小姐,洛神節!”
今年江南的花朝節盛會是大慶開國數十年來最盛大的一次,江南五省共同從世家女中推舉出一人蔘加洛神節慶典,五省頭名冠以神女使頭銜。
而祁染染,就是這場慶典唯一的神女使娘娘!
當年被祁安香推下水後,她受了風寒,三日後才甦醒過來,等她匆匆趕到現場時,洛神節已經結束,祁安香一舞成名,被眾星捧月去了望月樓拜謝主辦方。
她強撐著病體失落而返,路過花車時,被一傷重即將昏迷的人抓住了腳腕。
因不忍棄之不顧,她施針將人救下,保住心脈後,將人送去了醫館。
本以為只是個過客,誰曾想數月後,整個江南五省卻因一人的到來掀起軒然大波,大慶戰神陸宥,那個擁有滔天權勢的俊偉男子千里迢迢而來,只為求娶一人!
而那人正是祁安香。
當時她不明白,這樣一個戰功赫赫,權勢滔天的男人,是如何識得她這個惡毒的堂妹,又如何會鍾情於她一人,而傾心過來求娶的。
直到迎親那天,直到這個男人出現在祁府,她才恍然,大慶戰神陸宥,竟然就是當初她救下的那個過客。
這一切是多麼的諷刺,陸宥將祁安香當成了救命恩人!
而祁安香爲了攀上高枝,竟認下了救命之恩!
當年,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整個江南都被這場盛大的婚禮震撼,從江南到京城,迎親的隊伍蜿蜒百里!
可惜這一切終究是孽緣。
陸宥新婚之夜出征,去了邊關,三年未回京城。
因沒來得及踏進婚房一步,陸宥愧對祁安香,連著從邊關寄稀罕物件補償祁安香,讓祁安香在京城出盡風頭。
那年邊關大捷,陸宥返回京城時,被人埋伏受了重傷。忍著箭傷,陸宥孤身縱馬匆匆回到王府。
那時正逢陸謹軒跟祁染染新婚,剛從宮裏出來。
撞見陸宥之後,陸謹軒擔憂皇叔安危,便和祁染染一起護送陸宥去了王府。
正巧將那衣衫不整的祁安香跟姦夫堵在王府的婚床,陸宥冷著臉處置了兩人,而後舊傷復發昏迷不醒。
當時祁染染只覺得這個男人過得太苦了,十六歲在外征戰,幾次死裏逃生,明明爲了大慶出生入死,竟還被皇帝忌憚,就連好不容易娶了個妻子,竟還不甘寂寞去偷人。
那時祁染染仍是天真活潑的年紀,不忍看陸宥傷重,就自告奮勇當了苦力,替他處理了王府裡面的雜事。
陸宥丟臉丟到侄子面前,受不了頭上的綠帽子,再加上他在邊關已三年,名聲大盛,惹了皇上猜忌,乾脆辭去軍營裡的事務,在王府裡孤獨終生。
英雄遲暮,讓祁染染唏噓不已。
邊關也因為沒有陸宥坐鎮,被突厥輕騎直入中原八百里,如入無人之境。
從回憶中驚醒,半個時辰!
祁染染立刻掀開被子,對著珠兒急聲道,“還有時間,快給我換衣服!”這一次我看那祁安香如何阻我!